场上立刻是一片的“比翼连枝、白头偕老”
“丝萝春秋、笙磬同音”
还有什么“花好月圆、鸳鸯福禄”
,左右都是好听的话,锦心听的时候就在想,前人是得造出了多少祝人夫妻感情,够这一群人你一声我一声,滔滔不绝烘得席上都一片热闹。
但她真心希望,蕙心日后能真的如了这些祝福,一生欢喜顺遂,夫妻和睦情浓。
谢霄那个眉开眼笑的样子,应该是会的。
那两只大雁套得有水平,不是猎来的,身上不带伤,好吃好喝地养在王府里,精气神十足,叫得给面子,谢霄听得红光满面的,锦心估摸着等被蕙心带回了王府,这两只鸟的伙食水平就得再升一个档次。
秋日里,金陵多少有些风,锦心站在廊檐下,一阵风吹来,还是催得她咳了两声。
绣巧便有些急,忙道“我去斟些热茶水来。”
席上备的都是或沏或煎的茶,锦心现下忌口不说,那些带咸辛味的茶她也吃不惯,要预备锦心喝得惯的,绣巧还得往后头茶房里去找,这会子后头忙叨,寻来恐怕要些功夫。
锦心着谢霄,手中的帕子松了松,指头贴在小腹前摆弄几下又往后头方向一指,谢霄眸光微变,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眼帘,算作点头。
锦心便徐徐转过身,对婄云道“这边闹哄得紧,咱们往后走走吧。”
婄云点头应下声,扶着锦心缓缓转身离去了。
那边谢霄着她转身走了,心中犹有震惊,即便因婄云已在文府中而有了几分猜测,但这几年来锦心不生不显的,他就没敢往那边深想。
却不想他最初的那几分猜测原来才是最准的。
要真仔细算,这位怕是回来好几年了吧只怕比他都还要早些。
这些年,就这样不生不显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都说这位野心勃勃,可那几分野心,到底是生来就有的,还是被家仇国恨逼出来的呢
谢霄不动声色地打起精神来,冲周遭人客气几句,拔步去了。
绕过正厅走出不远,宾客逐渐罕至,转角处一棵百年老树参天,枝干繁茂,树后墙角影影绰绰露出一抹裙角来,谢霄上前两步,便见锦心面墙站着,手抚在树干上,不见面色神情,自然也猜不出她才想什么。
谢霄走近大树与墙夹成的隐蔽空间里,静了两瞬没做声,锦心似乎轻笑了一声,“你的性子也这般沉闷起来了”
“我是在想,是以故友礼待,还是向您做个揖请安,要按正经规矩来,我还得给你跪一个呢,今儿的衣裳不好动作太大,一跪了尘土褶皱,前头就叫人出来了。
人家回头一传,嚯秦王给文家大姑娘下聘当日,激动得就在文府里给宾客们跪了”
谢霄叨叨道。
锦心扭头对他翻了个白眼,略带几分嫌弃,“忒唠叨了。”
谢霄扬起下巴,自如得意地道“架不住你姐姐喜欢。”
这人,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锦心笑了笑,道“也别什么故友不故友了,我如今可是你小姨子,你可得好生捧着我,不然我回头一状告到王妃前,某人的日子怕不好过啊。”
谢霄并不打算拿“妾身未明”
的自己去挑战在媳妇身前这个黑心小姨子的地位,便拱手冲她作揖道“那得请四妹妹高抬贵手,绕过则个了。”
“好了,我有正事说。”
锦心自袖筒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绣囊来,郑重地交给谢霄,道“郊外半山观,乘风道长,你替我带过去,叫他将答言写下,仍装在这个绣囊中,哪日你寻空,送到奇珍阁去。”
谢霄点点头,听她说的是正事,面色便也郑重起来,道“放心,一定办妥。”
他也没多问,锦心交代了他就记下,这是多少年并肩作战培养出来的默契,见锦心没别的事了,又笑道“奇珍阁虽然不过在金陵开了一家店,可客如流水门庭若市,单单玻璃一项就是多少进项,今年又推了大片能镶嵌窗户的玻璃出来,可谓是日进斗金。
时年也是费尽心思了。”
都相处多少年了,一个眼神一句话什么都明白了,锦心便知道他和贺时年必定有过联系了,心里最后两分疑虑也被解决掉,她点了点,不管他们联没联手、在做什么,只严肃地望着他,郑重叮嘱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也是今日最要紧的话要说与你。”
谢霄一肃,微微低头“你说。”
论身量,锦心小娃子一个,不到谢霄胸高呢,她仰着头,谢霄低着头他,一个正色庄容,一个摆出恭敬听训的姿态,怎么怎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