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便道“也罢,就听你的。
咱们两个去,不带林哥儿,那小子近来虽懂事些了,去道观里也怕他胡乱冲撞了。
咱们娘俩也不必着急,等日头升起来暖暖和和的时候再出门,半山观山脚下那家茶肆的云片糕你不是吃着好吗咱们近可以买些回来。”
冬日里气候冷了,出门一次难得,徐姨娘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锦心坐在一旁笑听着,那边屋门的棉帘子一打,文从林披着雪褂子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进屋就往暖阁里钻。
徐姨娘本来与锦心坐在熏笼上说话,她坐在那里一边说话一边做针线,锦心倚着凭几歪着随手翻,文从林一冲进来,在徐姨娘那打了个滚,见她手上捏着针线,就往锦心这边钻来。
他是个很识趣的小朋友,并且非常了解他的姐姐,在钻进锦心怀里之前非常识时务地自己脱掉身上的雪褂子并外袍,只留下里头的袄裤,靴子早蹬在了外屋,这会将软底的燕居鞋履也甩掉了,然后往锦心怀里一钻,乖乖巧巧的时候怪可的。
也就一开始起来是极乖巧的模样了。
锦心今儿穿的比甲底下滚边镶缝的流苏穗子,走起来一曳一甩颇为好,文从林可不会欣赏那种灵动中带着娴雅的美,这会小手指头灵巧地一动一转,就把穗子缠在手指头上玩,小身子在锦心怀里一拱一拱的,动得也不明显,好似小猫儿拿小爪子一点点往你怀里敲那肯定是有事了。
锦心抬手翻了一页,然后顺手揉了揉文从翰的头,没抬眼儿,“怎么了又”
文从林又拱了一下,小脑袋往锦心肩膀上一靠,仰着头她,杏眼儿睁得圆圆的,起来有些无辜,又显得活泼灵动极了,“我和兴哥儿打架了。”
“咳咳”
锦心伸去端茶碗刚伸到一半的手一顿,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两声,着文从林,啧啧道“你可真能耐啊,兴哥儿多大你多大,你们两个,打架”
徐姨娘已沉下脸来,着叶妈妈道“怎么回事”
“叫林哥儿自己说。”
锦心淡淡抬手表示安抚,然后问文从林道“你怎么和林哥儿打起来了,哪怕是孩子,打架总有个缘故吧”
文从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事,小兄弟两个刚才就已经握手言和了,就是怕徐姨娘知道了恼,才拱到锦心怀里才开始坦白。
这会听见锦心语气平和但有一点淡,立刻从她怀里出来,盘着小腿坐到一边,正对着她与徐姨娘。
这孩子姐姐眼色的本事那是打小历练出来的,这会坐在那里乖乖对着阿娘和阿姐,瞧着跟软面乖巧小白兔似的。
其实只要对他稍稍有一点了解的,就知道这小子这会心里头不定想着什么呢。
那小眼珠似对着阿娘和阿姐,其实刚才滴溜溜转那两下,一心里就没打安分主意。
徐姨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好在等文从林一说,还真没什么大事。
就是文从兴想要锦心给文从林做的那个坠子,文从林现在还没入学也没开始习武,刀坠儿也没地方挂,虽有一把小木刀,总是觉着不匹配,又喜欢得紧,就拴在荷包上日日挂着。
近来他们兄弟常在一处玩,文从兴眼巴巴地了几日,今儿总算忍不住开口讨要,文从林当然舍不得给,然后小兄弟俩就闹起矛盾来,文从兴耍脾气不让文从林吃点心,等着文从林哄他,文从林这小子活到这么大就哄过他娘和他姐,干脆就不搭理文从兴了。
然后文从兴就生气啦,上前挑衅,再然后俩人就打做一团了。
其实文从林也没使劲,就学锦心的样子揪着文从兴的后脖颈,然后又因为学不会锦心的巧劲揪肉改去揪衣领子,文从兴也没使出吃奶的劲,就是锲而不舍地去咬文从林,俩人没打出真火来,倒是把伺候的妈妈们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赶忙把他俩分开了。
然后出来判案调停的当然是文夫人,文夫人这人一向讲究体面,闹出事来不管对错定然是先说自己孩子的,哪怕有嫡庶之分,几位姨娘都教导自己儿女敬着正院嫡出的,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以嫡母的身份斥责庶出子女。
从前兄弟姊妹们年岁差得多,大的三个都让着小的,尤其文从翰、蕙心对锦心、文从林,都是当小的哄着,大家和和气气的,文夫人也用不上调停,自然显不出这一点来。
可等小文从兴出生,文夫人这点特性就显露无疑了无他,这娃活泼得让人头疼,自然也比他的兄姊们“能惹祸”
。
今天惹一下姊姊,明天和年岁不差多的小哥哥打一架,连脾气最好的蕙心都跟他生过一次气,事后又觉着颇为好笑。
文夫人如今已经历练得处变不惊了,碰到孩子闹事先拎着他说一顿,然后问事由经过,十次里有九次半是他主动惹事,剩下那半次是偶尔澜心逗他逗岔劈了。
文从业与文从兴常在一处玩,但秦姨娘三令五申叫文从业不许欺负弟弟,文从兴也是个天生的好脾气,和他阿娘似的,没事儿就笑,小小年纪圆嘟嘟的,笑起来已有几分憨厚样子了,文从兴打他一下推他一下他也不生气,偶尔生气也就气一小会,吃到糕点就开心,好哄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