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愚钝,恭听陛下训谕。”
陈矩干脆跪了下来。
“沈一贯还知道事有先后。
先撰敕文,再更定慈庆宫旧匾额,最后才传示该部!”
朱翊钧语气不善,已经开始起火来。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朕身边,难道不知道朕最恼的就是群臣聒渎?朕问你!”
“奴婢在。”
朱翊钧冷哼一声:“国本大事,朕要的就是断自圣心。
如今外臣除阁臣外,尚不知晓朕已有口谕。
你是掌东厂的,不会不知道这些。
为何擅自做主,让外间那狗奴婢去景阳宫报什么喜?”
外间那里,邹义听到狗奴婢三字浑身一抖,更加后悔起来。
虽然已经向陈公公跪着请罪过,说过了自己临时编排的话。
可要是陈公公不救他一命,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当时随陈公公去内阁宣谕,邹义是在回来路上自告奋勇想去报喜的,陈矩也只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而已。
内间那边,陈矩却继续平静地说道:“陛下既有明谕,奴婢以为提醒殿下温习典仪,以免大礼之上出了差池,此乃题中应有之义。
如今陛下点拨,奴婢知罪了。
许是惦记着播州军情奏报,奴婢一时糊涂,还请陛下降罪。”
朱翊钧心头堵。
确实,是明谕。
都让阁臣拟敕行三礼了,那么继续瞒着景阳宫那位当事人,是何道理?
但朱翊钧的眼神更冷了,看来爱妃说的情况真实存在。
播州平叛,眼下确实已是关键时期。
军情如雪纷至沓来,司礼监是要先行整理,而后才报到御前。
这能成为这件事上糊涂的理由?
“朕明察秋毫!
今日虽降下口谕,但你让那狗奴婢去景阳宫前,那逆子就在宫中大言不惭什么扫天下,真是反了天了!”
朱翊钧拍了拍矮桌,“你知什么罪?是沟通内外、邀功拥立、意图逼宫夺位之罪吗?”
邹义双眼一黑,闷声软倒在地。
听得外间响动,朱翊钧心里倒是感觉爽快了一些。
陈矩闻言摘下了头上的三山帽,额头触到地毯:“奴婢眼里从来只有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安敢如此?奴婢一时糊涂犯了大忌,但陛下明鉴:奴婢已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入宫五十余年来一直尽心竭力,岂有这等大逆不道之意?”
朱翊钧听他这么说,语气却越来越不善:“哦?五十余年,也可谓门生故旧遍布内外!
是朕错怪你了?不是你暗中撺掇,那逆子敢有什么扫天下之心?”
“奴婢委实不知!
奴婢也以为,殿下此言狂悖。”
“那是谁教的?是讲筵讲官,还是王安那厮?”
陈矩心中一沉。
这又是要干什么?
从年初开始,今年的第一次讲筵先是拖到二月,又拖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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