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仁惶急道,“那庞氏轻口薄舌,便是教训了她也不值什么。
只是夫人怎可轻易在人前显露……”
他忙住了口,连叹了数声后又道,“难道这十几年的隐忍便要前功尽弃吗?这……这……”
他夫妻二人素来情深意笃,互相之间从未说过重话。
聂氏听丈夫言语中大有责备之意,加上连日来的疲倦、担忧和委屈,眼泪此时开了闸一般,刷地流了下来。
上官仁见她越哭越恸,渐渐泣不成声,身体都跟着停不下地发抖,一颗心马上就软了。
他忙将爱妻揽入怀中,心中好不自责。
聂氏埋头在丈夫胸口颤声道:“女儿的性命都要没了,我还隐忍什么?”
上官仁紧紧抱着妻子,良久不发一言。
一想到女儿在宫中不知吃尽何等苦头,心中痛如刀绞。
再去想他上官一族的处境,在朝中本已独木难支,如今又被瑶光逼得进退维谷。
这短短的俯仰之间,上官仁脑中的思绪如海沸江翻,已将家国己身通通想过一遍。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仰天长叹一声:“罢了!”
聂氏听丈夫这一声长叹非比寻常,似乎充满了诀别的意味,心中大惊无已,忙去瞧他神色。
上官仁冲妻子疲倦地一笑,说:“明日我便进宫带月儿回来。”
“明日?!”
聂氏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侯爷你……”
“放心。”
上官仁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温言道,“我一定把咱们的女儿带回来。”
();() 聂氏感觉自己的手被丈夫握得发痛,掌心被一硬物硌着。
她将手掌展开一瞧,不禁大惊失色,那物什竟是军中调兵用的虎符。
“不可!”
聂氏决然道,又将虎符重塞回丈夫手里,“且不说此举实在冒险,便真能成事,岂不正中了奸人的诡计?那瑶光在朝中早已只手遮天,却为何迟迟不对上官家动手,侯爷难道不知?”
“为夫何尝不知。”
上官仁紧锁着双眉喟然道,“正是因为他对这虎符还有些忌惮,我这才……”
聂氏摇了摇头,拳拳说道:“瑶光忌惮侯爷手中兵权,这的确不错。
可眼下真正保全侯府的哪里是这枚虎符,而是上官家世代忠良的名声啊。
他瑶光连王权都夺得,况乎区区兵权?若非忌惮天下悠悠众口,我上官家焉能存续至今?”
上官仁将聂氏的话思量半晌,旋即道:“夫人所言极是,我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所以侯爷切不可冲动行事。
那瑶光屡次相逼,正是想让侯爷自毁长城。
只要侯爷带兵进宫,立刻便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那时他再要对上官家动手可不是名正言顺了吗?”
上官仁看看爱妻,忽然展颜而笑,“夫人倒跟我讲起道理来了。”
他重新携起聂氏的手,“刚刚是谁冲动来着?这时反倒劝起我了。”
聂氏闻言,也不得不羞怯地笑了。
她适才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犹自挂着泪痕,此时破涕为笑,俏生生的宛如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