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守清显然没料到,小姐竟知晓自己的名字。
虽他写的一手好字,又能作出精妙绝伦的文章,但——外人的称赞不足为奇,有些是为了巴结朝堂新秀,有些则是讨好相国身边的心腹。
即便他有真才实学,天上皓月,会在意星宿的微光,也足以让他悸动。
“在下见过小姐。”
让神明先同凡人问候,实在有失身份。
可他原以为,在她面前,自己不过是路过的丫鬟小厮,道旁的垂柳野草,今日的风和云,不值得她驻足停留,又怎么敢去惊扰。
从前看她荡秋千、在院中捕蝴蝶、与家眷嬉戏打闹,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至耳中,他也只敢远远望着。
甚至不敢盯着瞧,匆匆瞥了一眼,就立即收回目光。
只是落在纸上的目光,心不在焉,能骗到的只有自己。
“小姐可是来唤相国用膳?方才在书房议事,这会儿相国要再返还宫里,同君上当面陈情。”
唐守清私自揣测了一下她的心意,只是头回贸然开口,并未揣测对。
父亲是去宫里用膳,还是需母亲将饭菜留好温着,等他回来吃,时玥筝并不置喙。
左右到了君上跟前,君上也不会吝啬宫里的珍馐,让他饿肚子。
“父亲这下便要走了吗?”
时玥筝也是有病乱投医,想在父亲昔日、也是如今——最得意的门客这里,碰碰运气。
“唐守清,你知晓刑部之事么?如今周家已动身,往流放之地。
周将军在狱中,还不知是死是活。
不管怎样,总要有个说法。”
时玥筝不是没想过,直接去狱中探望。
只是关押重犯,并不是寻常人等都能见着,她得需拿了父亲的腰牌,刻着相印,才能有几分把握。
但父亲是绝不会给她的,这相印若是递到刑部去,这事性质就变了。
“我预备等父亲走了,就去偷他的相印,你知晓他的相印放在何处吗?”
给父亲闯祸就闯祸吧,她只要稍一想想,周文泰被打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躺在诏狱冰凉的地板上。
鲜血将皮肤与衣衫粘黏在一处,口渴难耐,又无食物裹腹。
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活着,便心如刀绞。
“我怕我晚去一步,他这口气就咽下去了。”
“小姐不可,相府家教严苛,只怕丞相知道后,会以‘小时偷针大了偷金’为由,上家法。”
唐守清见她生得金尊玉贵,哪儿承受得了罚跪祠堂。
比起周文泰在狱中受的那么多苦,再多的家法又算的了什么,时玥筝恨不能相替,却连分担也不能。
“算了,我就知道,碰碰运气不过一场空,问了你也是白问。”
唐守清见方才还落满星辰的一双眸子,迅暗淡了下去。
以前从不知自己名字这样好听,直到被她软糯一唤,只觉别人叫的、都没有她叫的这么悦耳。
鬼使神差般、请她往人烟稀少的后花园移步,将自己知晓的,尽数说了出来:
“还请小姐节哀,周将军承受不住酷刑,已死在狱中了。”
时玥筝眼前一黑,险些晕厥,直至跌入一方陌生的胸膛,才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我就知道你是咸阳令,怎会不知咸阳狱中事。
谢谢你,唐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