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文本是打算向学生厕所跑,但是没跑几步路,就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只能转身向着教工厕所跑过去。
到了厕所,站定,刚要脱裤子,就拉裤子里面了。
果真,稀的,稀的一塌糊涂,稀的无处不在,宋向文蹲下清空剩下的库存。
宋向文不敢跟老师说,他觉得丢人,等到晚上回家,他跟刘二姐说他拉裤子里了,刘二姐不信,这么大个孩子,怎么可能拉裤子里。
第二天早上,刘二姐才看到,宋向文的裤筒子里面,这一块那一块黄色的印记,她才相信宋向文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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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知道王老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还问宋向文他的肚子怎么样,要不要吃药,他那边有肠胃炎的药,宋向文说不用。
宋向文在办公室里面度过每一个中午课前的时间,有时候王老师会吃药,每次吃药,王老师就跟宋向文说“你一定要养好了自己的肠胃,尤其是胃,这个东西真折磨人,千万不要说等到胃已经有毛病了,才开始注意,一定不要这样,都是为你自己好。”
宋向文倒是从来没放在心上,胃有什么问题,肚子疼他可以去上个厕所就好了。
宋向文小时候,很多的孩子都被家长带去驱虫,宋向文程鸿说,看脸,脸上有白色的斑点,就说明肚子里面有虫子。
什么虫子呢?宋召华说叫蛔虫,很长,吃进去的饭蛔虫就吃,蛔虫就住在肠子里面,吃进去的饭,人一半,蛔虫一半,还能从屁股里面钻出来。
宋向文就害怕他的肚子里面有虫子,但是他的脸上没有白斑,宋召华就没带宋向文去驱虫。
所以宋向文虽然害怕,但是对自己的肠胃还是很有自信的,就算有虫子,拉肚子把它拉出来不就行了。
在学校里的日子,就随着宋向文伤口的日渐向好和每天坐在办公室或门外水泥台阶上过去了。
宋向文的这个新年,就这么毫无波澜的过去了,他可以吃腥,吃辣,吃凉,可以不再把手插到口袋里。
刘二姐在家里好多次提起到了那次宋向文被狗咬伤她经过墙外最后从奶奶手里面把宋向文接走的故事,姥姥姥爷知道了,两个舅舅知道了,大姨知道了。
宋向文心里一直有一个矛盾,他先认为人是要知道倾诉的,憋在心里面的事儿,日子久了,会让人心神不宁,会让人觉得无法抉择,会让人寝食难安。
但是他又觉得,自家的事情,不要过分吐露,他不爱在外人面前谈及家人,不喜欢向人表达自己真切的想法,他只是在事情告一段落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向人提起,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身上生了什么,他想自己先接受,无论是好是坏的消息,等到自己彻底的消化好了,再准备着时刻公之于众。
刘二姐在姥姥姥爷面前说宋家的不好,姥姥姥爷自会同情自己的闺女,宋向文理解母亲受到的委屈,在这一刻,他不知道他的这一套理论能否成型。
一个母亲看到孩子没有被很好地对待,母亲一定是生气的,是懊悔的,是自责的,但这种家丑,说的出口吗?
后来宋向文理解了,这算是家丑吧,但是更加算委屈,委屈是不能忍的,刘二姐嫁到了宋庄,心里面装了千千万万的委屈,十几年的为人妻为人母生活,早就把她心里面的激情磨灭殆尽。
刘二姐说“要不是因为两个孩子,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一位为了孩子向生活妥协的母亲,是伟大的,一位心里只装着孩子们,为了孩子们能够有一个健康的原生家庭而甘愿委屈自己的母亲,是伟大的,伟大的有点傻了,放弃了自己的年华,放弃了自己从未干裂过得手,用夜以继日的拼命麻痹自己,努力在两个孩子身上看到闪光,看到拼搏下去的希望。
刘二姐跟两个孩子说“其实很多时候,我在厂子里或者是地里面干活的时候,累的我真是感觉下一秒就倒了,我就在心里想想你,想想你姐姐,想想你们两个孩子,我就觉得,生活有希望了,我就又有劲头干下去了。”
无论刘二姐在宋向文家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精打细算记得每一笔账目的账房先生,是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管理家里一应事务的当家人,是脾气火辣严格对孩子的母亲,是催促着宋召华每天出去工作节省开支的妻子,是上不养老下不养小,不知道尊重老人伤天理的儿媳,或者是虐待自己母亲父亲在背后胡说八道的妯娌。
但在刘庄,在刘万的家里,就在那两间小房子里,她是孩子,是闺女,是十几年前坐在刘庄的炕上织毛衣,是在青市打工寄钱回家,是在家里照看两个弟弟还要喂猪清扫猪圈的刘二姐。
她可以跟父母说她心里的任何不痛快,她的父母会了解她,笑话她的人,永远不会是理解她的人,理解她的人,永远会笑着听她说,但不是嘲笑,是一种心疼,一种不知如何安慰这位中年妇人的无奈,一种有同等经历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