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到了郑熹这里,见他仍与先前一样没胖没瘦、一派从容,丁点不像整天劳心劳力的样子。
祝缨向郑熹行了礼,看郑熹不像要兴师问罪的样子,也就一如往日一般问道:“大人叫我有什么吩咐?”
她知道苏匡在郑熹跟前给自己上眼药,但是郑熹召见她的理由太多了,未必就全是因为这个。
郑熹也不是王云鹤那样的“正人君子”
,不至于凡事都拿私德来卡她。
左评事转述事情时,也有可能加了点个人的想法。
种种原因,祝缨还是一派镇定。
郑熹将她认真地打量了几个来回,缓缓地点点头,道:“长高了。”
“……”
祝缨正在长个儿的年纪,这两三年来一个劲儿地往上蹿条儿,尤其今年,吃得也好、穿得也好、住得也好,要担心的事很少,长头猛地拔了大半年。
九月里,换上夹衣,又要做冬衣,旧年的冬衣已经没办法穿进去了。
这是一眼都能看到的。
祝缨道:“到年纪了。”
“唔,是长大了。”
郑熹召见祝缨并非心血来潮,更非只因苏匡在他面前无意间表达了对祝缨这个后进的关心。
祝缨的散官升到了七品,职事依旧是个从八品评事,资历尚浅,然而精力无穷又肯上进、天赋还不错。
复核的事情进入了后半程,郑熹已然在考虑如何安排祝缨了。
他说:“你手上分派的案卷核完了么?”
“是。”
“那好,今日做好交割。
明日起,你到胡琏那里,看看他是怎么做事的,学一学。”
胡琏,大理寺丞,比祝缨高个七、八级的样子,也是大理寺的老人了。
祝缨道:“是。”
她老老实实地认真一揖,十分感谢郑熹的栽培。
以她之资历,在这衙门还没混满一年呢,就被安排到胡琏那儿学着,这是郑熹给她的好处。
郑熹笑问:“还吃得消么?”
祝缨脸上绽出个灿烂的笑来:“很合适,并不累!”
郑熹笑骂:“白长了个聪明相!
没人教过你,上峰问你累不累的时候,你要说:虽然有些吃力,然而您要我做什么,刀山油锅也是要闯一闯的。”
祝缨的笑变成了哂笑:“我要跟您这么说了,就真的只有一个聪明相了。”
郑熹大笑:“我看你竟不知疲倦,多少也要悠着点儿才好!”
“比起以前,这也不算很苦。”
郑熹道:“有精力是好事,但也不要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一回事儿,等上了年纪再后悔就来不及啦。”
祝缨嘀咕道:“老气横秋的,看您年纪,还不到说这么老气话的时候哩。”
“呸!”
郑熹笑骂,“你要真不累,就多干点正事儿!
又不是进士科,明法科总要比他们次一点,想与别人一般升迁,就得在正事上多下功夫。”
祝缨笑道:“您放心,再不会耽误您的事儿、丢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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