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楚溪客”
已经越来越少被他记起了,现在眼睛到的,耳朵听到的,心里惦记的,就是眼前这个皮里皮气却又总能让人心头一暖的小鬼灵精了。
姜纾微笑道“记得背,中午回来要考的。”
楚溪客嗖地一下放开衣角,飞快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中午还是不做饭了,减减肥吧,阿翁和三娘就在太学吃好了。”
全家人哈哈大笑。
一大一小结伴而行。
姜纾一身青衫,玉簪束发,信步走在灰扑扑的坊巷之间,自有一股俊逸姿态,仿佛脚下的黄土都不好意思飞起来作妖了,唯恐唐突了他。
云竹比同龄人要高挑许多,就是身量太瘦,白底蓝边的学子服穿在身上,很是清雅端丽,叫人一就是个聪慧好学的。
姜纾一走,楚溪客就放飞自我了。
先是补了个回笼觉,撸了会儿猫,又爬到树上摘了满满一筐桑葚,然后明目张胆地跑到翠竹大宅那边听钟离东曦弹了会儿琴,听福伯说后院有冰窖,他又兴冲冲钻进去敲了好大一块冰砖下来。
等到全家人都吃上了甜丝丝的桑葚冰沙酸奶昔,距离姜纾到家仅剩一个时辰了。
被云娘子提醒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楚溪客只得夹起尾巴,拿出册,研好墨,一边急吼吼地补写大字一边背。
钟离东曦施施然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楚溪客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很是义正辞严地说“妖孽休想打扰我学习”
钟离东曦轻轻缓缓地扬起眉眼,当真有了几分妖孽的风姿。
“我听说,你以前挺乖的。”
他说的“以前”
是指楚溪客还是小太子那会儿,当初他不想进宫做伴读,但他母亲说,小太子可乖了,小小年纪就很好学,还懂得疼人,丝毫不会让皇后娘娘操心,更不会让身边的人因为他而受罚。
楚溪客却不由想到了上一世,他和桑桑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时的他没有长辈,没有朋友,没人撑腰,没人疼宠,如果不自己乖乖读、乖乖攒钱,又怎么活得下去
其实,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挺乖的,因为担心姜纾不喜欢他,担心会失去这个得之不易的家,所以尽力做着能让姜纾以及周围的人高兴的事。
至于现在,是因为有了安全感,才放任自己把之前没机会调皮捣蛋的那些日子一并补回来吧
“你是嫌我不乖了”
楚溪客瞄了眼钟离东曦。
钟离东曦笑笑,拿起旁边的大学,不答反问“鹿崽,你可知道为何姜先生用此给你打底”
“因为这本是叫人怎么做一个君子的吧”
楚溪客不确定地说。
钟离东曦摇摇头“这里的君子,指的是那些将来会掌握权势的人,教他们如何处理政事,如何仁百姓。”
把这本当做“启蒙读物”
,可见姜纾从来没有放弃过把楚溪客当成未来的君主去培养。
虽然钟离东曦没把话说透,但楚溪客却很敏锐地理解了,掩饰道“我毕竟是鹿氏嫡子嘛,将来很有可能回到秦州担任族长,想来阿翁是为了这个才教我这些圣贤道理的吧”
钟离东曦目光一黯。
虽然他已经透露了自己与钟离家的关系,楚溪客依旧对他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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