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作声,了眼桌上的堆成小山的核桃壳,然后着自己挂在玄关衣钩上的包,拉链是开着的,很明显有人动过他的包。
他在这个家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唯一储存东西的地方,就是这个包。
核桃是姐姐买的,他没舍得吃,总是想到奶奶背着比人还高的背篓去打山核桃。
“核桃是谁拿出来的”
关霞愣了下“冯老师买的吧。”
冯川着她“不是你买的啊,那这核桃谁买的”
关霞摇了摇头。
旁边坐在矮凳上的表弟没出声,埋着脑袋,没继续吃了。
僵了有半分钟,冯川儿子表情,突然懂了“大侄子是你买的核桃啊哎呀,我以为关霞买的,还没吃完呢,来,给你夹一个。”
他见关作恒隐忍不发的表情,也来气,“生什么气啊,几个核桃而已,这一袋没有十块钱吧,明天给你买新的。”
关霞开始骂儿子“你怎么乱动哥哥东西呢不是教过你,不能随便乱动人东西吗”
“我没乱动我没动他东西,我回来就见核桃在桌上了,我怎么知道是他的,就几个核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呸呸我去吐了还给他行不行”
冯川就用遥控器打他“懂不懂礼貌,去,跟哥哥道歉。”
大概是被打疼了,小孩哇呜一声哭了,直接站起就奔回房间,重重地关上门,咔嚓,传来落锁的声音,还踢了下门,大吼“我讨厌你们”
冯川咳了一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买的,叔就吃了,对不住明天再给你买点,你吃核桃啊”
关霞似乎想起什么了,出声“家里有一棵很老的山核桃树,我妈你奶奶,很喜欢给你砸核桃吃,是不是。”
关作恒点了下头,漆黑的眼睛衬得周围的世界静止而孤独,明明冯家的灯这么亮,那光却始终照不到他身上。
他站在玄关处,把包的拉链拉上了,这才弯腰换鞋。
冯川赶紧让关霞去拿水果,给他吃,关作恒没吃,他坐在沙发一角,冯川坐过来,手里捏着遥控器,状若不经意地问道“萃英那边这两天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他们什么时候给你打钱啊。”
“不知道。”
“这钱也太慢了。
打电话催催”
房子也选好了,今天还去交了两万认筹金,就差钱到位去签首付合同了。
关作恒说“不是小钱,财务可能需要时间吧。”
“也是。”
冯川不得不等,又问他,“那等你开学了,是住学校,还是住叔这儿”
关作恒说学校。
冯川很满意,随即道“哪怕住校了,周末也要回家来吃饭,叫你姑给你烧排骨吃。”
这几天给六中学生补课,又来了两三个新报名的女生,冯川打听到,原来是冲着侄子来的。
他扭头着侄子埋头吃饭的这张脸,记起许多年前一次和老婆回蓝桉村,一个美得不像这种小山村出身的女人,穿着干活的粗布衣裳,盘着长发,手里牵着一个奶娃娃,那小娃娃睁着又黑又大的眼睛着他。
那奶娃子就是如今的关作恒。
冯川之所以记忆犹深,是那一眼被惊艳到了,眼睛凝固在那个女人身上久久不能回神,太过惊心动魄,至今都忘不掉。
冯川当时还起了点歪心思,但他这人外表着老实巴交的,至多意淫一下,到底没敢做什么,只是目睹了这个老公进监狱后孤身一人的女人给关家老大洗衣做饭,照料他的女儿。
关霞约莫是出来了,只待了几天就带着他走了。
没多久后,他听闻那个女人从山上悬崖摔下去死了的消息,心里还叹息红颜薄命。
后来许多年,两人都没回过这个边境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