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熹八年二月初三,日出光照山岩路。
顾小灯靠在驿站的窗口,后半夜没能睡着,见太阳出来便熄灭了微弱的灯烛,转而去开窗,远眺一眼窗外的城郊景象。
西伐的军队兵分四路,顾瑾玉带领的这一支走官道,行程最坦也最快,军队赶了三天,回头早已望不到长洛的半分影子。
顾小灯不时仍会心神一晃,左手也用不上许多力气,一使劲就崩开手腕上的伤口。
此时开个窗,左手掰开窗时用力了些,就觉一阵不舒服的钝痛。
他轻哼着揉揉小臂,身后忽然传来两声之前听惯的笑:
【娇气】
【娇娇】
顾小灯寒毛直竖,猛然回头,房间里分明只有他自己一人,是他心里残存的长洛影子在作祟。
他敲敲脑袋,把乱了套的脑瓜敲清醒一些,收拾一番衣着,开门出去觅食。
二十九夜刚出来那会,顾小灯总疑心自己是在做梦,不是以为苏明雅死了,就是误认自己被苏家人砍了。
他骑在北望背上跑了半夜马,群山向后开,天边鱼肚白,跑得肚子和脑袋一起空空,缓到今天才自觉好了一些。
军队只在驿站暂住一夜,吃完早饭稍作整顿便要继续启程,顾小灯被划分在主将“家属()”
的范畴内,出门走不远就有小士兵道早,更有之前的暗卫首领跟着。
顾小灯记得暗卫首领自称叫阿三,于是见到他时叫了一声阿三哥?()”
,惹得那首领虎躯一震。
“公子,您起得真早,不多睡一会么?”
顾小灯故作轻快地拍拍肚子:“不睡了,饿了。”
他在苏明雅那儿的笼子里昏睡太久了,骨头都要睡酥了,出来的这几天睡不下,也不大想主动靠近谁人,与人肌肤相贴时总要想起苏明雅倒在他身上时的触感。
他以前是喜欢与人拉拉小手,撞撞肩膀,贴贴抱抱的,如今稍有变化。
首领现在也不大敢靠近他,话少步小,不止他,周遭自上到下的将士看他都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一只珍稀的食铁兽。
太漂亮,也太柔弱,他们觉得他不该是跟着行伍泥里来土里去的兵蛋子,该是供在铜雀春深里的珍稀美人。
众人不知道他经历什么,只知道主将定北王眼光顶好,但实在不会怜香惜玉。
顾小灯没走出多远,迎面就有呼哧呼哧的小动物声音,只见黑白两色的大狗小配身上绑着两个别致的小篮子,小马驹一样哒哒地跑来。
顾小灯见狗愣住,小配兴高采烈地跑上来围着他转,身上驮着一篮果子和一个食盒,敢情来当他的运食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