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汀那时尚小,却每每都握紧了怀洲的手,说下会快快长大保护怀洲的誓言。
两个年少的人儿,各自把对方当作信仰,枕着希望在芦苇荡度过了一个个难捱的寒夜。
半年之后,父终于把自己吃死了。
那日几个大汉抬着一具尸体进了家,白布之下是父干瘪的尸体,仿佛只有一层皮裹在那骨头之上,成为了怀洲今后数年的噩梦。
父撒手归西,却留了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债务给孤儿寡母,全都是他一包一包龙散吃出来的。
家早已被父吃空,拿什么还债?怀洲和母亲,就成为了唯一值钱的物件。
等到周雁汀和父母探亲归来,只有一座空荡荡的院子在等他。
周雁汀翻遍了那个破烂的房子,只在院中那棵泡桐之下,挖出一张纸条。
上书:雁汀偶相逢,却道离恨匆匆。
山海无归期,我心亦无休。
怀洲和母亲辗转被卖了许多地方,小厮、奴仆什么都做过。
在生活的蹉跎和心理的折磨之下,不过三年,母也撒手人寰,留怀洲一个人被接着转卖。
那时怀洲渐渐长开了,显露出好看来,毫无疑问地被勾栏院相中。
他看着软,性子却烈,如何也只肯做个清倌,由此也吃了不少苦头,那些年也只有他那张脸上没有伤。
在这般情况下,怀洲兜兜转转被卖进了艳鸳楼。
怀洲流离七年,周雁汀找了他七年。
周雁汀不是傻子,知道怀洲这样的人最后会流落至什么地方。
小时就向大人和贩子打听,到大了就自己循着踪迹去各个城中的勾栏院找。
春日的晚上,芝兰玉树的周雁汀站在在沐贞巷正中,伸手去接被春风吹散的桃花。
抬眼,就对上了二楼一双满含忧思的剪水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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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这个人就消失了一般。
周雁汀眼中蒙上了雾气,他张张嘴,无声地喊了两字。
“怀洲。”
二楼的人几乎是在同一刻,撒手掉了下来。
周雁汀多年来习武,也练得身强体壮臂力惊人,怀洲多年受磋磨,身量虽轻,但到底是从二楼跌下来的。
两人倒了在长街上,引来人们驻足观看。
周雁汀后背重重撞在石板路上,左手臂脱臼。
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便抱着怀中的人一直没有动。
兰姐以为当红清倌要私奔,大喊大叫地冲出来。
但地上抱着的两人全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怀洲脸埋在雁汀的颈窝,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的青草味道。
“终于见到你了。”
重逢会在一瞬间将多年等待的苦痛消除,却无法把未来的路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