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震悚,吓得腿间一阵滑湿,热热地淌过脚踝。
等他回神,脸色青白,跌跌撞撞爬到那冰冷的铜铃台角,却见——
她躺在一片殷红的旗面上,白绫衫蓬蓬卷起来,宛如一只软肥
肥的垂耳兔,大概是旗面太滑,她小娇臀连摔了好几跤,正坐在正中央,迷惑挠着她耳边毛茸茸的碎发,那玳瑁帘儿被她拨弄得哗棱桦棱地响。
“……呜……元幼平……你个小畜生……”
吓死了他!
!
!
他放声大哭。
练星含这才想起来腿间的异样,有些语无伦次,“元幼平,破了,好像,羊水破了,要,要出来了……”
他这一声淹没在下一句。
“——点火!
祭旗!”
阴萝翻出了旗面的东南角,双脚落地后,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呼哧!
!
!”
刹那。
元武台下缭绕起阵阵浓厚白烟,扶风而上。
“烟……烟花!”
九王姬环住元皇后的脖子,高兴地拍掌。
去年宫里过节,这位小王姬第一次见识到了花火祭天,见了浓烟便也以为是白昼烟焰,哪知道这美丽的烟雾之上,焚的是一笼举世难忘的炼狱。
元皇后低不可闻叹息一声,掩住了小女儿软嫩的眼皮。
这一天名为大昏,实为大祭,平旦将明时,元皇后才收到一点风声,顿觉得难以置信。
她以为是讹传,还亲自去大宫质问。
“含儿虽为敌国帝子,可昔日他已被你,从你父亲手中强掳而来,囚禁在这内王城里,没有你的允许,都无法踏出宫阙半步,现如今他又怀了你的王嗣,身子沉重,难以分身,愈发安分守己,谦卑恭顺,你为何还要如此置他于死地?”
当初那个少年男妃,披着一袭送葬黑长衣,满眼都是憎恨与厌恶,恨不得与天下同葬。
可是昨日,他还坐在她的身边,手指笨拙将羊皮裹在圆曲架上,做起一只水莲花拨浪鼓。
他嘴上没说什么,但谁不知道这拨浪鼓弹丸是要做给他孩儿顽?
当时元皇后不经意抬眼。
九王姬支着两只软白小胳膊,趴在少年男妃的腿边,亮彩小猫瞳里映着的,是那一头披卷到腿肚的宿墨发,他早已学做已婚装束,高高束了起来,颈后干干净净的,仅在发梢吊了一串葡萄的小铃铛,铜镶小花,巧美清丽。
他低着那两扇黑浓细长的眉睫,尽管神情还有一些不耐烦,却再也没有那阴毒的冷刺。
“这样的少年男子,为你束了高发,净了后颈,绝不再做你的眼中刺,肉中钉,他求的是什么?是你这国中少主一份柔软的心怀,是你们日后的携手相连,你为何……为何……”
元皇后已然说不下去。
火积阙下,献骨众生,这是何等酷烈的刑!
便是那老登真王,最惨烈的也不过是心疾发作,死在百官殿前!
“母后的心肠过于柔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