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南直隶监察御史罗玹奏报:“兵部武选司郎中伍文定在南直隶无法无天,肆意构陷勋贵,将原属勋贵之田十之六七划归于民,激起众怒。
臣请陛下下旨严惩,将此人依法惩办。”
朱厚照看着义愤填膺的御史罗玹,玩味一笑,问道:“罗御史奏言伍文定手握清丈之权,胡作非为是吧?”
“没错!”
罗玹笏板低了些。
朱厚照看了看王廷相、梁储等人,对罗玹道:“可在你弹劾伍文定之前,应天府府尹丁凤也送来奏折,言说伍文定不畏豪强,为民做主,深得民心。
王廷相,依你看,为何会有如此迥然不同之事,这伍文定到底是弄权乱法,还是公正执法?”
王廷相走出,威严地回道:“清丈田地,自然免不了得罪勋贵。
若有官员为勋贵开口,那伍文定自是恶人一个。
若有官员为民着想,那伍文定便是为民做主。
臣以为,既然有人弹劾,那就应该查伍文定,同时也查一查应天府府尹丁凤与监察御史罗玹,以辩忠奸!”
罗玹脸色骤然一变,开口道:“哪有查御史言官的道理!”
王廷相冷哼一声:“怎么,御史难道不是朝廷的官,难道就查不得?罗御史,行得端、做得正,何畏彻查?”
罗玹有些慌乱。
那伍文定刚上任,直接就冲着勋贵动手,第一个挑的就是魏国公徐俌,结果徐俌先一步清走了田地,让伍文定没有得逞,随后便将矛头对准了长宁伯周彧,对其名下田地进行清查,一口气查出了五万余亩,伍文定干脆利索,仅仅两日,便将一干田亩归民。
伍文定如同一个疯子,又像一只充满力量的黄牛,犁开了所有勋贵的防线,不管是谁,不问身份,不问祖上是谁,只要是勋贵,一个挨着一个清查,甚至还放出话,查完勋贵就查致仕的大官,别以为致仕了就能欺负百姓,抢占民田。
因为太过生猛,得罪了太多人,除了个别自以为清廉、喜欢看热闹的官员外,几乎没有人希望伍文定留在南直隶清丈土地。
罗玹的弹劾,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朱厚照自然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
的架势,为了南直隶清丈不夭折,当即下令:“既是如此,那就依王尚书之言,全面调查王凤、伍文定,此事交南京吏部尚书王华负责,至于罗玹,由督察院自查不合适,就交给锦衣卫调查吧。”
佥都御史张钦皱眉,言官不应轻易获罪,这很容易堵塞言路,刚想走出为罗玹说情,谁知罗玹跪下喊道:“陛下,臣只是听信传闻奏知,并不知实情啊。”
张钦几乎气炸,这还没抓你,你丫的就交代了?
朱厚照脸色一沉,厉声道:“如此说来,你只是风闻奏事,毫无依据?”
罗玹硬着头皮:“臣在路边听闻,然后……”
丫的!
路边社的东西也能信?
朱厚照了怒:“身为朝廷御史,代天巡按,竟听信片面之言,险些害了良臣,若御史皆如你这般,天下多少干臣会遭遇恶意弹劾?朕看你,还是去雷州府当个驿丞,莫要回京了。”
罗玹瘫坐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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