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段时间,他最喜爱的动物朋友是一只棕色的野兔,因为它能轻易越过高耸嶙峋的山涧,在吃草时胡须会可爱地颤动,而且热衷于族群的繁育——在芬巴巴口中,这是非常神圣的工作,如果地下洞穴王国也会时不时给百姓们颁发荣誉,恩奇都认为它至少值得一个“最受欢迎奖”
。
那时的他试图突破族群的桎梏,和野兔先生成为真正的朋友,成为它们族群中的一份子,但最后失败了——他没有成为任何“东西”
,也没有成为任何族群里的一份子。
“阿鲁鲁女神还没有想好你真正的样子。”
对此,芬巴巴是这么解释的,“她应该在等待一个契机,但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契机——就像你一样,恩奇都,你认为自己想以某种族群的姿态而存在,但你其实还没有真正想清楚。”
“我想成为野兔。”
“你只是觉得成为野兔‘好像也很不错’,你并不真的渴望这些。”
芬巴巴直视他的双眼,目光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恩奇都感觉皮肤上蔓延着绵密的刺痛,但又不知道这种刺痛源于什么。
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在人类的记载中,这被称作“洞察灵魂的注视”
。
当时的他感到了困惑:“‘渴望’是什么?”
“那是一种强烈的、扰乱心绪的想法。”
芬巴巴含蓄地解释道,“它会让你止不住地想要寻嗅某种气味。”
“当你闻到它,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人,尽管它令你快乐,但恐惧会短暂地压过那快乐带来的感觉,可当对方真如你所希望的那样离开,那么恐惧和快乐都将被无尽的悲伤悉数吞噬,那时你将明白,世界上最盛大的快乐,都远不及那些微的恐惧所滋生出的快乐更令你触动。”
气味……?
梦中的他和当时的他一样困惑,然而不同的是——芬巴巴落下话音的刹那,恩奇都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麦子香气,若有若无地混杂在某种馥郁的香膏气味中。
他忽然感觉口很渴,饥饿的腹肚发出悲鸣,他浑身战栗起来,像是某种看不见的磅礴力量使他滋生不安,他的四肢软绵绵的,无法像往常那样矫健的行动了。
于是他放任自己被这恐怖狩猎,放任那股未知将自己拖入深渊,坠向往那麦子香的源头……
“恩奇都?”
当恩奇都睁开眼睛时,一缕漆黑的长发搔到了他的眼睫,他沿着发梢一路向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缇克曼努?”
恩奇都揉了揉眼睛,这里是他的房间,“你怎么在这里?”
“西杜丽说,你想亲自跟我交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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