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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晋都内外,战马嘶鸣,金戈耀目,百姓夹道欢送,不少送子送夫的百姓人家依依不舍,甚至送出了城门外,仍自张望不肯离去。
隗天狼身为主帅,策马在前,他身後一左一右两名副将,银盔的正是那日集市寻人的军官邹延,另一名则是立功无数,官拜国尉的将军,韩路。
晋楚两国,分据中原南北,为夺霸主之位年年征战,每次出征双方均有死伤,故此去能否归来,总是未知之数。
送至城门处,自有送夫的新妇在道旁哀哀哭泣,亦有稚龄幼童舍不得父亲号啕大哭。
隗天狼孑然一身,无甚记挂,但他亦知生关死劫,不过相隔薄帛一片。
送走的是活人,回来的,也许只有一掊土。
故此他亦无意叱责留难,任众将士依依惜别,自己,却也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城楼上,曾几何时有片娇小的身影向初为士卒随军出征的自己用力地招手。
手探在胸膛之上,摸到了一块硬物,心中一暖。
军队行至离城五里外时,忽在路旁山坡上,见有罗伞张开,似乎有人等候。
隗天狼眉头一皱,便吩咐大军先行,自己策马侧出,在坡上果然看到铺好的毡布,上面放了酒水瓜果,似为饯行。
却见坐在毡上之人,正是赵盾。
他今日不饰朝服,只是青衫布衣,看上去与士人并无二至。
然而谁又能当这位位高权重的赵氏大夫,是个寻常士人?
隗天狼跳落马,他一身戎装,战甲裹身,自然不便行礼,便朝赵盾抱拳,言道:“赵大夫,在此地要等何人?”
赵盾抬头看他,也不答话,只伸手放下一盏,亲手倒满酒水。
“我送的是晋国英勇的将士,谁人过来,我都将为他亲手斟酒。”
他弯身将酒盏取起,双手拱送,隗天狼接过。
沈重的青铜酒盏,载满清冽如泉的酒,心中豪意一盛,当即头一仰,美酒入喉,痛快不已。
嘴角溢出残酒,漏滴亮银盔甲之上,更教甲片迎阳闪烁,好不威风。
赵盾站起身来,接过空盏,现出适意随和的笑容。
“此去凶险,务必小心。”
隗天狼与赵盾同侍襄公,隗天狼强悍劲直从无机心,虽是成名武将,但为人光明磊落,并无军人骄横跋扈之态,而赵盾亦非疲懒之人,虽为文臣,亦曾领兵出战楚国,加上聪慧博达,阔达大度,他二人素来交好,这一杯酒,蕴含之意不需明言。
隗天狼抬手擦去嘴角残酒:“难得你说句好话。”
赵盾坐回地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闷闷说道:“话是好说,仗却难打。”
他无奈地磕了磕青铜盏,“楚国乘我晋国与秦交恶,无暇南顾之机,东击江、蓼等国,其势日盛,此去……天狼,允当则归,不可恋战。”
隗天狼闻言却是抱臂胸前:“照你这麽说来,这场仗,就是把楚军逼回去,就算胜了?”
“前有楚秦强国,後有狄戎作乱,我是怕时久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