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很后悔,过早放章牛去休息了,不然的话,他就可以揪着他问,当自己可能在女孩面前说错话时,该如何挽回。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象,是因为,黑齿影寒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胡床上,如同一尊石像,既不回话,也不动弹。
“呃……我……我出去一下。”
眼看着公厅中的寒意越浓郁,梁祯刚忙找借口开溜,他可不想在这里领教黑齿影寒的拳脚功夫。
“其实……”
黑齿影寒虽将大半句话给咽了回去,但却成功地将梁祯给定再身前,“你给我起吧。”
“我不知道……”
梁祯窜回名册卷旁,“你喜欢什么名字。
‘一’太肤浅,‘大娃’太俗,‘延年’、‘益寿’这些又太多重名了。”
梁祯只顾着自己说,却没现,黑齿影寒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到出了血。
“动给你起名时……也……也没那么多讲究……”
此话一出,梁祯只觉得“轰”
的一声,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黑齿影寒在现在跟他提自己曾经为奴的事,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可下一瞬,怒火便熄灭了,紧接着,酸楚之感,便自梁祯心中,油然而生。
因为,梁祯明白了黑齿影寒这话的意思,不是在故意激怒他,也不是在揭他伤疤,而是主动将她自己,降为人奴。
这是曾经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才能令人沉沦至此啊?
梁祯坐到黑齿影寒右手边的胡床上,轻轻地张开左臂,搭在黑齿影寒的左臂处:“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别烂在心里。
太沉的事情,压在心里久了,人会疯的。”
泪花,在黑齿影寒的眼眶中打转,她又一次忍不住哭了。
“我们换个地方。”
梁祯瞄了眼敞开的厅门,“这里不太合适。”
按本朝制度,太守是位比九卿的官员,所思所虑,皆是国之大事,因而他们的居住办公环境,都要力求舒适,以免增加,他们的精神负担。
因而辽西郡的郡衙之中,也建有一座由银装素林、淼淼池水组成的庭院。
庭院有单独的围墙将它与其他区域分割开来,以免染上外界的喧嚣,但它也是对所有吏员开放的,同时,其宽敞的面积,又足以让别有用心的人,避开其他在此散步的其他吏员,从而不受影响地相谈。
黑齿影寒选择在离庭院大门最远的地方,池塘的西南角,向梁祯吐露心声。
梁祯初时,还能充当一个很好的旁听者,静静地听着,可越到后面,他想维持这种状态便越艰难,因为他实在不认为,当黑齿影寒所经历的事,生在自己身上时,自己能做得比她更好。
黑齿影寒自甘沉沦的根源,来源于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这场阴谋对她做成的伤害,梁祯哪怕穷尽自己的想象力,也还是无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