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人是从寒州带来的老人了,还按着从前的称呼改不过口来,在他面前也敢大着胆子说句话,路上便心有余悸地道:“莫怪老奴多嘴,小主子方才那般实在太危险了,刀剑无眼,伤着了可怎么办。”
“几只绣花枕头哪有里那个本事。”
周继戎见左右没有外人,开始本性毕露口无遮拦:“再说老子又不是死的,箭来了老子不会躲么?”
他的兄长周继尧在离此不远的一座小楼之上,显然得知了方才的经过,且听到周继戒的说话,又是老子又是死,都是些犯忌讳的言词。
可见了周继戒,周继尧却又舍不得教训他,只是轻轻斥了一句:“胡闹什么!”
周继戎当着兄长的面,便是装也要装出两分老实,便自认十分斯文地笑了笑不作分辩。
皇上自己先作罢,招了招手道:“过来坐。”
又闻到他身上酒味,这次真有些恼了:“你喝酒了?你才多大……”
便要絮絮地念叨下去。
“就喝了两杯。”
周继戎连忙道:“冷死老……我了。
喝点酒暖和暖和。”
贴身的锦袍勾勒出他一段完全称不上健硕的腰身,他兄长伸手摸了摸,那衣料在这样的天气确实薄了些,而且还显得略有些旧色。
周继尧立即就心疼他了,皱眉道:“不是让织造局给你做了冬衣?怎么还穿这个。”
“早做好了,我要留着过年时穿。”
周继戎有些地方性子还跟孩子似的,喜孜孜地答道。
他不缺这一件两件衣裳,但兄长给的,意义自然不同。
这话却听得皇上心里发酸,一边让人去取袍子火炉,揽了他在身边坐下,一边道:“前日不是送了你两件狐裘?可别说也要留着?”
“别提这个。”
周继戎原本还喜滋滋的,瞬间就垮下脸来。
孩子今天穿了皇兄送的狐裘,原本兴高采烈地来赴会,可路上撞上个不开眼的纨绔错认成小姐出言给小小调戏了一把。
他容貌咤丽身段纤瘦,毛裘里一裹又看不出轮廓,咋一看当真是雌雄莫辨。
他安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看似一朵娇花,脾性却是与之相反的暴烈,在寒洲耀武扬威多年,早已无人敢拿他容貌说事,哪知道小王爷的雄风没传到京城里来,出门就吃了这么个亏。
他把这事儿和皇兄一说,又道:“我把那人抓了,教他两天规矩再放出来?”
他虽是商量的口气,但皇上知道若说不行他必定也不肯罢休。
周继尧原本就护短得很,且这个弟弟的容貌问题也是他一桩心事,要说这天下白面书生多的是,但周继戎泰半时间混在军营里,身边一群汉子见不着半个女人,他又长那么张脸,越长越出众,皇上心里怎能没点顾忌,急匆匆把他叫进京中商议亲事,也有生怕他被人拐上邪路的考量在里面。
此时他丝毫也不在意周继戎的作法,只是失笑道:“就为这个不穿裘衣?果然没个人照顾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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