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谭然气恼地握住了拳头。
徐幽水失笑,她轻声问道:“那你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啊,幽水你这么好!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李谭然诚挚地说道。
复杂的情绪在徐幽水漆黑的眸中一闪而过,她看着李谭然手中的卖身契,屈膝弯腰,缓慢地跪了下来。
李谭然顿时急了,赶紧拉她起来:“你在干什么啊?快起来!”
徐幽水指了指她手中的卖身契。
李谭然连忙把那张薄薄的纸地给了他:“给你,快起来好不好?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吗?这样下跪我就不认你了!”
“大小姐。
这是最后一次。”
徐幽水缓慢地说道,她将那卖身契捏在手中,上面还留着她曾经稚嫩的笔迹和已经稍有褪色的手印。
她低头笑了笑,突然伸手将这张纸撕成了碎片,随手撒进了风里。
“你在做什么?”
李谭然大惊失色,伸手去捉纸张的碎片,却只是徒劳,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把这个撕了,怎么去官府恢复户籍?你真愿意一辈子是奴籍,抬不起头吗!
?”
“不会的,我会去参与六官府的选拔考试,到时候自然会有户籍……”
徐幽水笨拙地安慰着她,“大小姐,我幼年家贫如洗,无法求学,为了得到更多机会,便设计进入清郡李家,遇到你、跟你一同进入太学,也是我明里暗里推动的。
我利用了你很多年,我知道你心里明白,可你从来不曾说出来。
这让我更加内疚。”
她停顿片刻,神色略带些忧郁,“今天早些时候,我看到你去主母房中偷卖身契,我以为我惹你生气了,你要赶我走,心下立刻就慌了,我这才知道,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斩断我们两人之间这唯一的羁绊,即便这羁绊令我尊严扫地,卑微如尘,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我不会离开你,即便你不要我,也不会离开。”
李谭然愣在原地。
徐幽水跪在尘土之间,眉目温柔,颜如舜花,她抬眼回望着眼前人,漆黑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隐约有星光闪烁:“我永远是你的。”
·
李谭然第一次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而且一走就是两年,还拜入了墨家当代巨子门下,成为墨家的嫡传弟子。
气得她出身儒门的父亲大骂逆女,恨不得跟她断绝关系,却又舍不得,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眼巴巴地希望女儿赶快改邪归正。
这段时间,徐幽水一直在她身边,她也因此见到了徐幽水那个神秘的师父。
他模样貌不出众,乍一看和饭后在树下纳凉的村庄老人没有不同,但这位老者在墨门很受尊敬,即便是李谭然那位身为巨子的师父,也要敬重他几分。
老者衣着破旧,回到墨门的时候更是像十天半个月没吃饱过饭一样落魄,徐幽水侍奉他左右,老者询问她近些年的情况,以及今后目标,徐幽水一一禀报。
老者听得连连皱眉,最后勒令她跪在墨门的众圣祠,静思己过。
李谭然偷偷摸摸爬墙去看望她,见她正端正跪在蒲团上,连腰杆都不打弯,顿时气得大骂她迂腐:“又没有人偷看,你就不知道自己歇一歇么?”
“恩师所罚,当百倍受之。”
徐幽水回了一句,看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今天课业结束了?”
“没结束,师父要照顾小师弟,讲的都是些他们听不懂的东西,但我早学会了,听着没意思就偷溜了。”
李谭然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包裹着的一捧点心,放在她面前,撑着下巴郁郁说道,“我刚一出学堂,就听见你被罚跪,特地来看看我的幽水小可怜。”
“我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