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用铺盖卷走了尸体,不知丢到了何处。
伏晟的牢房里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最后进来的是一个性情古怪的江湖人。
他看伏晟小小年纪愤世妒俗,心性坚韧,人也狠毒,便起了心思,教他武功,抓住时机,带他从这县衙大牢里逃走。
伏晟没了父母兄长,大姐姐一家人也都死了,他不愿牵连二姐姐,便跟随那个江湖人出去闯荡,学会了伪装自己,渐渐变成圆滑的模样。
他有了华锦的衣服,如同富家公子一般,风流潇洒,又颇具正义感,还有一方豪气,被他人交口称赞。
后来伏晟去了揽月楼,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头目做起,慢慢攀升。
当他拥有了一点权力,与官府结交之后,就回去杀了当初那个公子哥的全家,这个时候,官府依然装聋作哑,毫无动作,只宣称他们得了疫病暴毙身亡。
伏晟找到当初那些县衙的人,一个一个杀死,用他们来埋葬心里的仇恨。
当杀完最后一个人时,他再也不会被当年的事情困扰,从此他没有弱点,变成了真正冷漠无情的人。
他在揽月楼步步高升,以超强的心性手段成了楼主,在江湖上名声大起,被众人称颂敬仰。
这是三个月之后,兰锦找到的情报。
沈映雪听他念完,有些感慨地说:“伏晟纵然有罪,追究到底,之所以会这样,却是因为这个世道。”
民告官,无论对与错,先打几下板子。
这种阶级看不见摸不着,却处处都在。
兰锦道:“主人决定如何处置他呢?”
沈映雪当然不会对伏晟心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了,他掌握了世界的规则,混得如鱼得水,反过来开始迫害他人。
作为受害者,沈映雪井不想原谅他。
“他二姐一家还在吗?”
沈映雪问。
兰锦早有准备,“伏晟这些年从来没有与二姐相认,但是假作路人,去二姐家里讨过水喝,给二姐送了几百两银子。
“二姐嫁的那户人家姓张,家里有几亩地。
丈夫是个勤恳的人,公婆早逝,无需赡养。
只可惜她命薄,张哥儿几年后竟中风了,只剩下二姐一个人操持家务,田间耕种,抚养儿女,还要照顾无法起身的丈夫。
正因如此,伏晟才送钱过去。”
沈映雪点了点头:“那位张二姐在何处?”
兰锦说:“就在江南的鱼镇,一个叫万彩村的地方。
离着淮城倒是不远,接过来井不难。”
“好好照顾她,跟她解释清楚,别吓到她了。”
兰锦很不解,他以为沈映雪会当着伏晟的面,用他姐姐来威胁,可要是那么做,当然是二姐越狼狈仓惶才越好,为什么要好好待她?
沈映雪说:“当然不是要杀她,先带她来,我要亲自见见她。”
兰锦得了命令,立刻派人去找张二姐。
张二姐忙碌得很,就算有了伏晟给她的钱,也不敢乱花,只是给丈夫拿了几幅好药,他倒是能自己行动了,只是还不能下地干活。
张二姐最开始不愿离家,后来听说这件事跟她弟弟有关,才将信将疑,安排好家里,跟着他们来了淮城。
她从马车上下来,就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比其余街道更松软一些,像是才被人翻动了,还没有踩实。
普通的泥路,就算被雨水冲刷过,里面也是非常坚硬的,甚至还会磨出光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