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逃,转身立即逃走,但偏偏脚长了根似的,无法移动。
葛红挑着粪桶走了过来,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得趁着空闲的时候打理自留地里的蔬菜,去淋粪水。
宋老二家的粪水不多,也不肥沃,还得添点淡水进去,一同淋蔬菜,就这样还被老大家的骂偷了他们家的粪。
葛红快走到宋姗面前时,下意识的躲了躲,不敢碰到她,要是真碰到了对方,对方闹起来,又是一个祸事。
宋姗全身僵硬,心口剧烈起伏着,这让她抓紧了自己胸口,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人抽走了一般,她没有办法呼吸了。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怎么就来祸害我了,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还想念书?人都快饿死了,念什么念,赶紧去打猪草喂食,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
——钱呢,你怎么还不把工资拿回来。
别说那些话,你肯定偷偷藏钱了。
——哎呀,我怎么就生了这个天杀的女儿,一点都不孝顺,生下她时就该丢进粪池里淹死。
她是不该存在的孩子。
陈冬梅感觉到女儿有些不对,立即追上去,碰到葛红时,下意识嫌弃的皱皱眉头,葛红挑着粪桶的身体缩了缩,主动给陈冬梅让道。
陈冬梅看到女儿,也不理会葛红,赶紧跑过去:“你这丫头,跑这么快做什么!”
宋姗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葛红的背影。
陈冬梅看到了,摸摸宋姗的头:“和她家的人离远一点,根子都坏了,我看他们家那两个女儿也会像她一样的重男轻女。”
这地方的大环境算是物以稀为贵,女儿少的家庭儿子金贵,儿子多的家庭,女儿就金贵,虽说重男轻女的思想受到几千年的影响,但对女儿,若是付出得比儿子少,当母亲的自己都会惭愧,也就导致女孩子也会为自己争取利益,父母偏心家里的哥哥或者弟弟,女儿自己都会不满。
在这种大环境下,像宋家那样极致重男轻女的家庭,就是奇葩一样的存在。
村里人都说是宋家老大爷的错,娶了个外省的女人回来,祸害了后辈,在她这重男轻女的婆婆下,两个媳妇都极度重男轻女,真是应证了那句话,婆婆不好坏一门。
宋姗迷茫的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个女儿?”
“是啊,宋雨和宋雪。”
陈冬梅撇撇嘴,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儿,她是不得要的,很可能也会这样重男轻女。
她的儿媳妇梁英性格虽然也温柔柔和,却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梁英家庭条件确实差,又是长女,得照顾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太过顽皮,当姐姐的性格只能被磨合得平滑了。
“还还有一个呢?”
“你说宋渊啊,她那宝贝儿子还在学校念住读呢!”
陈冬梅说着就更不满了,两个女儿完全不让人家念书,操持家务,还得挣公分,却让儿子念书,还是去念住读。
宋老二多怕他老娘的人啊,为了这个儿子,竟然也敢挺着腰杆去找他老娘要钱。
宝贝儿子?
宋姗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儿子?
但她依然希望把这一切关于过去的难堪可怜同情卑微弱小全都关在某个记忆的盒子里,用一把钥匙锁上,将钥匙扔进大海或者森林,从此再不将其打开。
回到二十年前,就意味着她不得不再面对二十年前的自己,面对父母的冷漠,长辈的漠视,全家的冷落。
是梦吧,一个长长的梦,梦境结束后,陆宙会带着她一起去办理结婚证,从此以后她的人生不再是一个人,有困难有挫折都可以和另外一个人分享承担,从此以后她不必独自立足于一座陌生的城市。
或许是自我暗示有了作用,她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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