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琼最终还是没能亲自见到皇帝,但赵桓派出了龙图阁直学士汪伯彦,前来与王伦谈判。
经过两轮的快谈判后,条件谈妥,王伦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有开府之权责,天下一切兵马、军事,都归王伦调遣。
王伦其实是很不想与大宋朝廷有任何瓜葛的,但天下形势有变,他也不得不听从了许贯忠等人的劝谏,接受了大宋朝廷的册封。
因为吴用已经从雁门关那里赶了回来,带回来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辽帝耶律延禧快要坚持不住了!
耶律延禧手中只有一个辽国的西北路招讨司在,为了从梁山这里获得粮食和兵器,他是什么都敢卖。
梁山要战马、牛羊,他就领着阴山室韦向北攻打其他草原部落,将掠夺来的马牛转手卖给吴用,并将被征服的部落牧民为士兵。
就这么又东拼西凑了三万多大军,若是换了吴用来指挥,哪怕这些辽兵都是牧民出身,少不得也能从金国手里抢回来西京道几个州县。
但耶律延禧虽然有骨气,却不会打仗,他总期望着能够一战击破金国在西京道的大军,总是想要寻找决战的机会。
而这也是金国方面的统帅完颜宗翰一直期盼的,阴山东西延绵数百里,若是耶律延禧打游击,完颜宗翰也没有办法,故而他在西京道一直表现得很克制,就是希望将耶律延禧引出来。
耶律延禧就这么傻乎乎地上了当,意气风地领兵东向,然后灰头土脸地向河套地区逃去。
辽金交战的地点,原本是辽国西京道的丰州,如今已经被金国改为西京道净州,战场所在大名鼎鼎,正是在武川县西南。
至于耶律延禧逃去了哪里,吴用也没法第一时间得知,他猜测耶律延禧可能逃到了辽国的云内州或者东胜州,要么就是逃到了西夏黑山威福军司的北面,大致范围应该还是阴山以南。
石秀仍旧留在雁门关,负责打探辽国方面的消息,或许不久会有消息传来的。
吴用推断,耶律延禧大概率是会向西夏境内逃去,一旦逃到西夏,金国就可以趁机向西收伏草原诸部,那么最晚到明年春夏之间,金国就有余力南下了。
王伦与几位军师盯着石秀绘制的地图,对于金兵南下,所有人都没有疑问,因为许贯忠坐镇燕山府时,金兵至少闯入燕山府十余次,每次都是相同的借口:不辨方向,走错路了!
吴用介绍了雁门关外的情况,却盯着秦桧不住上下打量。
秦桧也是来汇报工作的,王伦并没有给他具体的职务,而是加了征东大将军府录事参军的衔,负责将东京城以北、包括滑州在内,被梁山军新占据的州县地方清理安抚工作。
说白了,王伦就是让秦桧对地方豪强、富户进行一次大梳理的,秦桧也的确是个人才,在安士荣领兵配合下,搜检土地,杀富户、豪强人等一百三十余家。
安士荣是田虎的部将,江湖绰号“貔威将”
,他与房学度的关系不错,也就跟着投降了梁山,在钮文忠部下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学习。
钮文忠认为这个人很聪明,就向王伦推荐,于是安士荣就接手了从青州调来的一营民兵,以及沂州的半营新兵,主要任务是协助从大名府南下道路的安全。
吴用第一次见到秦桧时,见这人仪表不俗,颇有几分能臣干吏的气象,但不知怎地,他觉得这人是自己当官生涯的最大敌人。
因为他从秦桧偶尔闪躲的眼神中,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同类人,而且比自己更无耻、更没有底线、更不讲究手段!
秦桧也察觉到吴用似乎用一种饱含敌意的眼神在打量自己,但他不清楚吴用在王伦心目中的地位,只是正襟危坐、低眉垂眼,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军事会议,王伦肯让他旁听,至少说明一点,王伦是晓得自己有才干的!
秦桧心里生出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
的感觉。
王伦之所以让秦桧旁听,是觉得这个人比吴用更“阴险”
,应该有更好的计策或者主意来。
果然,当王伦询问秦桧有什么看法时,秦桧装模作样地盯着地图研究了一会儿,便说道:“大将军,如今宋国国主已经请降,宋为西夏之宗主,可请宋国主行表训斥,再行安抚,要求西夏出兵支援辽主。”
“西夏出兵与否,并不相干。
只要金国闻听消息,必然南下攻打党项,则我梁山,便多了至少一二年的时间休整!”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秦桧,只觉得这人果真不要脸,无耻得令人喜欢!
吴用也大惊,这便是大宋太学学正的实力么?领教了!
不论如何,王伦与梁山头领们对于大宋皇帝仍旧是尊称的,哪怕王伦的“赵官家”
多有调侃之意,这并不是王伦等人看重皇权,而是个人的修养。
秦桧倒好,梁山这里还在与朝廷谈判,他就直接给赵官家降了个头衔,从皇帝变成国主了。
秦桧的这个主意,就是一招祸水西引,反正大家都知道,西夏皇帝不可能听大宋皇帝的话,但这个消息只要透露给金国,金国为了耶律延禧,也必然要先攻打或者强迫西夏称臣,一来二去,王伦这里就又争取到一些时间,能够大致消化对东京城的彻底占据。
只是很可惜,他这个主意大约是行不通的。
金国若要攻打西夏,只能向阴山以西运动,然后向东南下河套,若是继续追击耶律延禧,那就闯入了河套以北的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