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二年,秋
深夜时分,长安落下一场冷雨。
未央宫内,卫士身着铁甲,手持长戈,立在石阶之下,雨中仍纹丝不动,轩昂愧伟,气势犹如山岳。
数名宦者提灯而行,登上殿前台阶,除去遮雨的罩衣,抹去脸上水珠,用力搓搓双手,试图驱散深秋寒冷。
两名小黄门匆匆行来,见到石阶上的宦者,顾不得擦去雨水,立刻躬身行礼。
知他们在王夫人的通光殿伺候,一名宦者上前询问道:“何事前来?”
王氏出身赵地,元朔三年入宫,五年得幸,六年生皇子刘闳,由美人晋位夫人。
因其容貌秀丽,擅长鼓瑟,且性情娇柔,善解人意,十分得天子宠爱,甚至压过诞下皇长女的许美人。
元狩二年春,王夫人更成为陈皇后和许美人之外,天子钦点伴驾郊祀的嫔妃,足见荣宠之盛。
刘彻至今未立太子,刘闳虽比刘据年幼,已有聪慧之相。
如非王夫人家势不显,父兄庸碌无才,不满窦陈之人难保不会借机生事。
大概是王夫人过于得宠,又压过许美人,成为陈皇后之下,宫中佚最高的嫔妃,使她不复先前谨慎,开始恃宠生骄。
偏偏刘彻并未因此冷落,赏赐仍如流水一般。
这让许多人看不懂,如窦太主,更隐隐生出忧心。
唯独陈娇始终安稳如初,见到入宫的刘嫖,非但不见忧虑,反而笑着出言安慰:“阿母何必如此?陛下宠几个美人又有何妨?”
“她诞下皇子!”
这才是最让刘嫖担心的。
“那又如何?”
陈娇轻笑一声,手挽长袖,拨亮摆在几旁的铜灯。
“阿娇,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阿母,我是皇后。”
陈娇转过头,在灯火的映照下,笑意稍显朦胧,“王氏家世不显,无富无贵,其子尚小,现下就传出聪慧之言,未免过于心急。
这样的人不需要担心。”
陈娇放下铜签,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陛下春秋鼎盛,今后会有更多皇子,要是一个个都担心,岂能担心得过来?”
“可也不能不留心。”
窦太主坚持道。
“我知道。”
陈娇安慰道,“阿母,您也晓得陛下的脾气,别说还没什么,就算真有那一天,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
这个王氏还不值得我担忧,莫如放宽心,当成看一场杂耍。”
“亏你能这么想。”
实在说不通,窦太主只能无奈摇头。
纵然有陈娇的保证,窦太主仍心中忐忑。
归家之后,和堂邑侯一番细述,忧心陈娇不将事情放在心上。
“卒能杀将,鼠可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