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着喉咙不停安慰自己:虎子,别怪我,哥给你报仇了,哥已经给你报仇了,这辈子,别再走上那条老路,我们都赌不起,别再走上来了。
好好读书,好好……好好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强。
打从虎子那件事之后,他是给自己定了死命令硬规定,说什么都不能往这条路上走,哪怕得打一辈子光棍儿,即使得让这老叶家绝后,也不能!
走不得,太难受了,完全他妈的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叶凡腾地翻身下床,赤着上身,就单穿着那小裤衩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木地板沁着脚心温凉温凉的,这会儿,他就跟那得了多动症的孩子一样,一刻都停不下来,心里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可是找不着出口,四处乱撞,撞得他是心也烦头也疼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都是!
说好了不逼说好了不逼,他妈有钱人都一个样儿,不把寻常老百姓当人看,喜欢了就跟逗狗似的好吃好喝供着,捋捋毛逗逗趣儿,等时效一到,不喜欢了,甭说恶语相向,直接拿脚踹都是常事儿!
我他妈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二个的都跟我过不去!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过了!
来来回回走了好些圈儿,心里的烦躁不仅没消,然而愈旺盛了,活像添了柴的篝火,叶凡实在是气急,也不想自己是光脚还是穿着鞋,直接狠狠地给了床架一脚,大拇指钻心地疼,当即坐在了地上,捏着自个儿的脚趾,一阵阵地倒抽着气,差点儿没把他眼泪给疼出来。
操!
怎么什么都跟我过不去!
掂着脚,一点点挪着往床边儿走,躺平喽睡直喽,盯着那些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搁眼跟前变来变去一丁点儿规律没有的暗紫色纹路,叶凡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受不了开空调那股憋闷劲儿,也没敢去问盛霆钧家里有没有电风扇,只能干熬着,窗户倒是开的大,可一丝风没有,更不提这风凉热了。
终于,叶凡还是翻了个身,离开那头睡热了的床单,侧躺了没一会儿,这边也热了,只能又挪块地儿。
脚趾疼,头也疼,心里也有一阵没一阵的疼,捣腾得他是这层汗没干另一层又冒出来,层层叠叠的,身上就没一处干燥点儿的地儿。
实在躺不下去了,天又不见亮,他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来一看,呵,才三点多,今儿晚上,这钟走得可真慢。
本来因为那个事儿,冲了凉上床就没有什么睡觉的心思,翻来覆去了小半夜,好不容易眯着会儿,却又突然梦到虎子那一档子事儿,现在叶生明儿下午的那场手术也蹦进了脑子里,还真的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
叶凡瞪着眼睛,瞅着天花板的颜色从漆黑到深蓝,再依次递为浅蓝、奶灰、雪白。
这天,可算是亮了,他长舒了口气。
熬过了这一天了,解放的日子,要来临了。
躺在床上的叶凡,眼睛没有焦点,随便落在天花板上虚无的某一点上。
他听着房间外头传进来的动静,知道盛霆钧起来了,这会儿盛霆钧要洗漱,说不定跟他一样,也只穿了个裤衩,头上再支楞起几根头,搁这大屋子里走来走去的。
他应该完全忘了屋里还有叶凡这么号人,不然不能还不过来叫他。
盛霆钧的脚步声是响一阵没一阵的,叶凡听着那声音,竟然突然觉得安心了,他慢慢阖上眼睛,对自己说:就这么一次,不能有第二次了。
叶凡再醒过来,太阳已经晒到床上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脑袋里搅成一团,抽着疼。
站起来一酝酿,那叫一个头重脚轻,都恨不得直接脑袋朝地,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