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陆辞不复拮据,还购置了房产,成了主户,易庶几乎是学院中头个得知消息的,自然忍不住替陆辞高兴。
谁知不等他放下矜持,主动问能否去陆辞家做客,就杀出了朱说这么个程咬金,悄无声息地就一步登天,进住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陆辞家中了!
易庶实在不甘心,思来想去,便有了美好计划:他自掏腰包,给朱说另外寻个更好住处,自己则代替对方,入住陆辞家中,跟仰慕之人朝夕相处。
他为家中幼子,备受宠爱长大,又因陆辞颇有名气,他父母虽不舍他离家,但努力说服一阵,也不是不行的……
他亦不会亏待朱说,只要朱说能答应替他在陆辞跟前圆好话,办妥此事,那哪怕是他帮着对方购置一处可供一人住的房屋,也并非不可。
然而,朱说根本不等易庶开出更多诱人条件,就坚决摇头了:“千金不换良师,万金不贾益友……于情于理,此事我都断应不得,易衙内不必多言。”
易庶愣了:“你——”
“易弟,朱弟。”
不巧的是,易庶正想劝上几句,好不容易从对他关怀备至的夫子那出来的陆辞,就已经找到了这里。
陆辞好似没看出二人隐隐对峙的微妙氛围,微微笑着,兀自走上前来,一手轻轻按在朱说后心,另一手亲昵地搭上易庶肩头:“你们散步怎散到这来了?害我一顿好找。”
朱说的全副心神,自从陆辞一回来,就悉数转回他身上了:“陆兄可用过午膳了?我多买了一份,因不知你何时出来,便请了干当人在炉里先温着。”
陆辞莞尔:“朱弟如此贴心,我已从善如流了。”
易庶暗暗磨牙,不甘示弱道:“就算是在灶上热着,到底不比初时口感,若陆兄不嫌,我只消跟酒食作匠说一句,便可叫他们呈一份现做的来。
若不喜那些,现也来得及叫我那厮儿跑一趟,打份上好的滴酥水晶鲙做外食来……”
易庶献殷勤献得如此不加掩饰,直让被其暗暗针对的朱说都叹为观止。
陆辞眉心微跳,当机立断地截住易庶的滔滔不绝:“易弟一番好意,我本不当拒绝,然实不相瞒,夫子留我入室时,也备了些餐饭。
只不好辜负朱弟好意,刚才应了那么句。
真要用上两人份的饭,我纵使胃口再好,一会儿怕也得去柏郎中家一趟了。”
看易庶满脸憾色,陆辞主动问道:“不知易弟所创的醴泉诗社近来如何?”
时人好结社,易庶当然也不能免俗,在陆辞屡次以忙于‘糊口俗务’作推辞后,他才悻悻然地绝了加入陆辞所建之社的念头,而是转头亲自创建了个。
他虽称不上一呼百应,但也不缺拥趸,加上有父亲的庇荫,醴泉诗社才刚建起不久,就有了不小的规模,入会者不下百人。
现是最仰慕之人主动提起他心中最得意之事,自然一下就让易庶将刚刚那点小小的失利抛之脑后,眉飞色舞地讲述了起来。
陆辞不时点头,恰到好处地给予微笑作为回应,更让易庶喜悦不已了。
可惜的是,不等易庶鼓足勇气,再酝酿好话语,尝试一下邀请陆辞也入社时,最煞风景的钟元就满头大汗地冲过来了,还以大嗓门遥遥问道:“陆郎!
快看看时辰,我可迟到了?!”
钟元被蹴鞠社的拉去,一不留神就踢得忘了时间,猛一意识到,顿时浑身冷汗。
他哪儿会那么快就忘记前几日被罚之事,立马拔腿狂奔,看陆辞还一派悠然地在园里,才放了一半心。
易庶飞快地皱了皱眉,不喜跟好似冒着一股热气和汗臭的钟元站一起——就算留下,也会被这莽夫夺去陆兄的关注,只有恹恹地打住话,施施然地先走了。
钟元见他走了,也松了口气:“这爱摆臭架子,倒真够喜欢陆郎的。
我刚大老远地看着俩人围着你,要不是皆为郎君,就这架势,倒像妻妾争风吃醋了。”
“胡说八道。”
陆辞无奈斥了句,摇头:“他那是家学渊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摆臭架子了?倒是你这一身狼狈,臭是有余,架子倒不足。
要不抓紧时间去冲洗一下,再换身衣裳,定要被夫子揪出来重罚的。”
学院里也有蹴鞠课,自会有备用衣裳放在这里,倒不愁没有可替换的。
“坏了!”
经陆辞一提醒,钟元也紧张起来了,便风风火火地去了。
等人都走干净了,陆辞便笑眯眯地看向朱说:“方才没被欺凌罢?”
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问,朱说茫然道:“自是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