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玉起了个大早。
厨下水还没烧热,梁玉舀了盆温水就洗漱完了。
耐着性子等吃完了早饭,才向梁满仓提出来清点布帛的事情。
梁满仓极其心痛,捧心道:“你和你大哥去点吧。”
梁玉放心了。
昨天梁满仓说话说秃噜了嘴,先说了四十匹,后来又说了三十匹,梁玉怕他真把砍头价再给减成跳楼价。
今天让她来点,她就不客气地按大数点了。
梁大郎往外扛布帛的时候,梁满仓就坐在院子里,抄着手晒着太阳。
天气晴好,太阳照在身上也暖不了他因为财产流失而拔凉拔凉的心。
眼瞅着还另花钱又雇了一辆车,还一趟一趟往车上搬布,梁满仓强撑着亲自数完了布,又亲眼看到落了锁,钥匙交还到他手上,才捧着心“哎哟”
着回正院等吴、曲两官员了。
梁玉与梁大郎上了车,兄妹俩都松了一口气。
一次经手这么多钱帛,他两个也是第一次,也不很舍得。
梁满仓的紧张抠门样儿,却又激起了他们一点点小小的反抗精神,想叫亲爹出点血。
到了车上,梁大郎叹道:“咱家从来没经手过这许多钱帛哩。”
梁玉道:“怕啥?好好过,以后钱会更多哩。”
梁大郎想到美好的前景,也笑了。
梁大郎一向是沉默的,进京之后,见了这许多钱帛,生存的压力消失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玉啊,小先生那儿非得这么多?会不会是管家瞎说大话,为的叫你不小瞧了他?”
梁玉道:“我宁愿是这样。
可你看咱这一路吃的用的,还看不出来么?富贵人家是真富贵的。
也就小先生,没了爹,只有寡母,换那几位,只怕这些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哩。”
此言有理!
梁大郎情知,哪家死了当家人,必然是要受气受穷受苦的。
一路上陆谊等人的作派他也感受到的,确实是更骄奢的。
不由庆幸地说:“亏得小先生家没那么富贵。”
梁玉翻了个白眼:“亲哥,这埋汰人的话咱可别说出来,啊。”
“知道,知道,阿爹说了,你见过世面的,都听你的,都你先说。”
兄妹二人嘀嘀咕咕间,车也到了永兴坊。
车夫停下车小声说:“大郎,小娘子,咱们到了。”
梁玉与梁大郎两个脸上挂起笑来,梁大郎跳下车来,反身把妹妹抱下来,车夫抱着个接人的条凳傻在那里——这俩咋这么沉不住气呢?
兄妹俩不知道他的腹诽,都在看眼前的袁府。
然后一起吓呆了。
梁大郎喃喃地说了一句:“玉啊,娘说有多大的门就有多大的屋。
你看这门……是不是挺大的?”
梁玉也噎住了:“是、是哈。”
梁家的宅子虽是皇帝赐的,皇帝待梁才人母子平平,也不会特意给赐个豪宅巨府、与权贵相邻。
梁家人眼里的“豪宅”
,其实不大不小,周围的环境也是不好不坏,在京城根本数不上个儿。
袁家是累代公卿的人家,即使西乡房不那么显赫,也不是梁家能挨得上的。
只是梁家以前真没见过世面,就以为这宅子已经是“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