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陆钧山右腿堪堪恢复便又开始打仗,云湘这回在西北,亲眼见到他从战场回来的模样,他穿上甲胄精悍勇猛,凤目锐利,这般强悍的八尺男儿,回来时身上却也总是多多少少带了伤。
脱下衣衫,背部腰腹常是染血的。
只是那人向来要面子,总是浑不在意地道:“不过是些小伤罢了,爷岂是这般容易被击倒的?”
可云湘见不到就罢了,见到了无法如陆钧山这般不在意,那血淋淋的新鲜伤口就摆在眼前,她心里总是很紧张,每每细致地替他清理伤口,特意向军医学了些。
实在是因为古代医学知识匮乏,那刀剑随便划上一下,运气不好便要得了破伤风或是其他感染,到时再强壮的人都要倒下。
每每云湘晚间替陆钧山处理伤口时,他都是洗干净了身体躺在床上方便云湘检查,他喜欢看云湘替他担忧蹙眉的神色,也喜欢看她轻声细语叮嘱他战场小心时的模样,喜欢她处理伤口时细致轻柔的动作,更喜欢她每每看到他身上的新伤时有些恼烦的模样。
点了好几盏灯笼的屋子在夜间总显得如白昼般明亮,但陆钧山瞧着云湘的眼神却是比这些都亮,时常在她的手为她轻轻上药时便是身体与心都热了起来,三日里必有一日是要在帐内嬉闹一番。
若不是云湘严令,他是恨不得一日三回的。
可无奈这夫纲从一开始便没有振过,陆钧山只好乖乖听了妻子的话,三日一回就三日一回,好歹是有肉吃呢。
陆钧山带兵入京的前一晚,云湘替他检查身体时便觉得他那双灼灼凤目盯着她瞧,虽然他每天都这般,可她觉得这一晚他的眼神与往常却是不同。
待她检查完他身体,他也不像往常一般来个猛狼扑兔将她压倒,而是牵着她的手揉捏一番,看着她声音很是低柔地问:“你如今心里可有我的位置了?”
云湘听罢,对上他那双凤眼,脸上生出些热意,忍不住偏开了头去。
她觉得自己是决心在这古代与这一世的家人好好过日子,抬腿往前走的,戚怀信是家人,陆钧山也是她家人,她是这般想的。
可有时她又有些羞耻。
她与陆钧山的开始并不美好,这般霸道强势的古代男人用强硬手段强求了这段关系,若是她就这般对他动了情,心里有时会觉得别扭。
但人要往前走,蒋铖也在往前走,她自然也要。
可过去的事又不能简单抹除,她决心顺其自然。
她对陆钧山的关心与焦忧是不自觉的,她希望这个人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她也只把目光放在当下,不去想未来,甚至从来暗示自己,他日他若无情我便休。
她回避去承认什么。
陆钧山瞧着她,许久没说话,那般霸道的人忽然从床上坐起,捧了她的脸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又恢复了那般神气,道:“爷瞧着自是有的,否则是谁每日检查爷这身体,这般操心也就只有爱妻你了!”
他霸道又自信如花孔雀般自言了这一句,可云湘却听出了其中那色厉内荏。
云湘看着他,实则她这回来西北与他碰面的第一面开始,便是比从前更对他体贴了,但她知道他要的不是妻子对丈夫的贴心,他要的是她作为女人对男人的爱。
她看着他强自笑出的模样,那凤目笑着,他的脸也凑了过来,又问:“那爷是不是你心里如今除你弟弟外最重要的男人?”
这回他眼底里的期盼与紧张不比方才少,心里也不知道想起了谁才露出这般神色。
云湘这回没有犹豫,手搭在陆钧山肩上,在他下巴轻轻亲了下,她最是喜欢亲这里,单纯的只是想亲昵一番,不带其他东西。
她说:“是。”
陆钧山便搂紧了她,将她抱紧了在怀里,声音低沉含笑:“如此甚好!”
他没有再说别的,这一晚他极致温柔,云湘抱紧了他也彻底沉沦在夜色里。
第二日天未亮时,陆钧山便起来了。
云湘虽身子疲乏,却立时也跟着坐起来,心里生出不舍与担忧,虽然他一切部署妥当,可这般大事总是危险的。
“你且好好睡着,如今天还寒着,不必起来。”
陆钧山低下身来,捧着她的脸香了好几口才是松开她去穿甲胄。
云湘却忍不住起身,披了厚披风在身,替他将那甲胄一件件系上扣紧,最后让他低下头来,为他穿上兜鍪。
穿上这般战袍的男人比起往日的贵族子弟的风流俊美来,实在多了几分沉稳与锐利,他纵然品行并不完美,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
陆钧山又忍不住低头在妻子脸上亲吻一口,再是深深看她一眼,才是转过身来往外去。
云湘忍不住在后面跟了几步,在屋门口看着他大踏步往外走的高大背影,忽然叫住了他:“陆钧山!”
那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