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她最克制,旁人要想灌她酒基本不可能,今时却不同,叫人难辨,心情好吧,她一直臭脸,心情不好吧,她往中央卡座一坐,摆手就叫来一票人,兴致高涨玩骰子。
这片乱得很,马觉叫来不少男男女女,混搭着,人挨人坐,灯光靡乱下,摸摸碰碰纠缠一起。
只姜语一座冷清,她没发话无人敢碰。
几场下来,姜语也记不清喝多少酒,醉得差不多,断断续续几杯是别人递到嘴边的,或还有递烟、递火。
手机扔在边上,若不是有人给她连着递来,她恐怕都发觉不到这通电话。
姜语打个暂停手势,揉眼细看备注,看不清,滑开接听,送到耳边,听不清。
喂了两声,耳边除却此起彼伏的喧闹与舞乐什么也听不见,她烦得很,给挂了,重新回到游戏局。
喝得分不着东南西北,脑袋发晕才下的场。
跟着的随行在身后提了包,一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
姜语直不起身,掌心摁着额头,往垃圾桶边走过一趟,半天吐不出来,甩开人,眼花缭乱中瞧清楚了路,向包厢双开大门去。
昏茫里,触手可及的距离,门先从外拉开。
背景乐被稀释出去,外光溺进来。
姜语一抖肩,后退半步,缓冲会儿,抬头望,射进满瞳孔的霓虹彩色。
她看见一个人,一个男人,就站在门内外交界处,颀长身影于暗灯中忽明忽暗,镀层迷离醉人的光晕,身后还跟着些个不清不楚的人。
接着,男人大步迈近,头顶的光线收聚,再散开,他目的明确地,一把拽过她手臂,向外拉。
那一瞬间,包厢里,无任何一阵人声。
玩牌的,打球的,唱歌的,全然消释,只余接连不断的震耳乐曲,及,几乎同步的惊愕表情。
姜语蒙头转向被拉出拉出包厢,途中试图挣动,没挣开,步调跟着前人一齐急促,到长廊中才停下。
她是想骂人的,在抬头之前。
视野大亮后,眼瞳一睁,脑子里被敲了钟铃——廊道投射的莹白光下,从那身日常的棕色大衣,到男人硬朗清晰的五官,她看见那双眼睛里泛着的冰冷幽光。
令之心口震颤。
手上力道还在,甚至往深加劲。
“有胆。”
从齿缝里硬挤出的,愤懑的字眼。
李京肆压身,到与她平视,眼睛死死勾着她,即使如此怒到失去声线控制,那眼睛里终究余留那么些,在看着她时,独有的一份似水温柔,“我才走几天?敢跑来找别的男人?”
一面,他向后抬抬手,两人重新往包厢里去,该是处理后事。
这刻,姜语的注意力被什么都能吸引,偏偏看不到李京肆这儿来。
她心虚,脑子不清醒、没干什么也心虚,她觉得自己是该心虚的。
她不吱声,听见他在那样沉重的默然里叹声,手上力道再被带得一扯,向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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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凉而躁,今日更甚。
轿车驶停在路边,姜语忍着腹痛,下车空吐半天,开衫吹得糟乱,垂到肩下,露两条细带。
实在吐不出来,姜语闷头蹲马路牙子边,不动了,肩上披来件大衣,方抬头。
他实在高,挡住明晃晃的顶上路灯光,身上只剩件深棕衬衣,那么弯身,满目才装得下他。
一瓶水先递到跟前,姜语接过了,猛灌两口,与喉间发涩的酒精对冲,舒缓许多。
这时候才才接上些神经,姜语呛咳两声,拧好瓶盖置在路边,转脸,和颜悦色仰头看他,张不开嘴,话从齿间巇隙中闷出来:“……你怎么会来找我?”
李京肆冷着面色,两手抄兜,饶有威严盯住她,“我不来找你,打算今晚跟哪个野男人回家?”
姜语微后仰,哼声:“哪有,你这是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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