扜泥城外,送亲的排场很大。
以前膳善向上国敬献美人,打的虽是皇亲国戚的旗号,但真正的皇家血脉屈指可数。
这次不一样,这次出使的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国主为了给公主壮行,很守信地加封了公主为镇国长公主。
小国的长公主,乍听封号很唬人,其实没什么含金量,也就是聊胜于无,满足国主急欲补偿的一片心罢了。
不过国主对于妹妹的不舍倒是千真万确,他看了眼盛装的公主,繁复堆叠的袆衣,让公主窈窕的身形扩大的一圈。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居然不敢确定障面后的人是不是公主了。
公主戴着凤冠,上有翠盖,下有珠帘。
面孔被遮挡着,只见光影错落间,间隙处偶尔闪现的一小片皮肤。
国主想叮嘱公主几句话,看不见脸,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于是把她面上珠帘掀到一边,这才看清那熟悉的眉眼,忽然悲从中来,哽声说:“皇妹,孤对不起你,母后临终把你托付给孤,孤没能保全你。”
公主不知道该说什么,怅然看了他良久,“我要是混不下去了,还能回来吗?”
国主愣了下,很快点头,“你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边说边瞥了瞥十步开外的使节,压低嗓门对公主说,“十二国中只有膳善国出产飧人,灭了膳善,对天岁也没有好处,真要是走投无路了,咱们可以赌一赌。”
公主听了大大感动起来,她从没想过给膳善招{o最快-布}祸,看重的只是国主的一个态度。
“不过不到那个地步,还是不要回来为好。
你看看那座皇城……”
国主回指了指,“那些建筑,天岁大军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它泡化了。”
公主顺着国主的指尖望过去,膳善国虽小,审美却不含糊,皇城内的屋舍都是纯白色的,环拱着中央葫芦金顶的皇宫,呈现出一种圣洁清高的气象。
这么美好的故土,怎么忍心让它生灵涂炭。
就算国主不说,她自己也会掂量。
公主抬起手,打算把珠帘放下来,国主喊了声等等,一面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个三寸来宽的臂环,扣在了公主的手腕上。
公主垂眼一看,“嫁妆?”
国主说不是,“这是国师连夜研制出来的,里面装了娑婆树的树皮,能暂时中和你身上的味道。
天岁国镬人太多,孤怕你还没到楚王面前,就被人劫走了。”
言罢握了握公主的手,转头向使节郑重托付,“尊使,孤把公主交给你了,路远迢迢,请尊使费心照应。
孤这妹妹平时娇惯,她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上国不能对她要求太高。
如果她没能完成重托,不要伤她的性命,请把她还给膳善,孤替她养老。”
这是屈服于现实的哥哥,最后能为妹妹做的了。
公主并不怪他说她五谷不分,就凭最后两句话,她也要振作起来,不让哥哥失望。
“陛下等我的好消息吧。”
公主提起厚重的裙裾,转身登上了车辇。
使节向国主行了一礼道:“国主放心,天岁是礼仪大国,绝不会有意为难公主殿下的。
时候不早了,国主请回吧,我等也该启程了。”
国主颔退到一旁,看着使节跨上骏马,高擎起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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