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i,可以说是靠她妈一人苦苦支撑起来的。
毕竟归归妈能力非同凡响,又具备卓越的激情和加班能力,无论现在做的是不是自己博士时期的课题,都不可能混得差。
但此处院里地头蛇颇多,人际关系复杂,总共不到四十人的教职工团队能分出五个派系来,归归妈私下嘲了无数次院里做不起科研,一是没钱,二是侥幸有了钱,教职工间就会互相下起绊子。
他们每周四开一次院系例会,例会上永远在拍桌子摔高跟鞋吵架……龟龟害怕地盯着她妈的实验楼左看右看,心想看妈妈平时那薄情寡义莫得感情的样子,恐怕早已在这楼里手刃了好几个同事。
柳敏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在她妈面前,思归这种说干就干、头铁硬刚的行动力都得往后稍稍。
她妈柳敏自学生时代起就十分悍然,当年她毕业纪念册上的赠语都是“务必成就一番大事业”
、“堪比新星”
,还有同学在同学录上写实话,写柳敏非常可怕,“看到她都觉得挺卑微的”
,却又写她是个真正的豪杰。
但是其实思归从没见过这样的妈妈。
余思归走在回家的路上,雨细密地淋上女孩子鹅黄伞面。
从思归有印象的那天起,从柳敏抱着女儿离开第一个家的那天起,她妈妈就是一副妥协之态。
当然,虽然妥协,却不曾退让。
无论是离婚还是抚养权妈妈都是说一不二的。
妈妈抱着小归归走时连头都没回,小归归从此再没见过自己的生身父亲。
但是……
……无论是面对贫穷或是窘迫的境况,还是抱着归归离开她们付不起钱的托儿所时;无论是面对来调查的人,锒铛入狱的张爷爷或是分崩离析的课题组时。
柳敏都是一个非常顺从的人。
余思归没见过她妈与人抗争的模样,至少印象里不曾有过。
印象里母亲总是垂着眉眼,骄阳在柳敏与女儿肖似的面庞上投下一圈淡薄的光。
柳敏在那一圈光中,对评审组说“好”
,对撕毁她留校的合同的人事处说“好”
,牵着自己的小女儿,对她昔日的师长与师兄弟姐妹们说再见,然后踏上回乡的火车。
仿佛她只能随波逐流,这一切与她柳敏无关似的。
然而思归仍缥缈地记得一点十二年前,返程火车上的事情。
可能是那是龟龟第一次离开这国家的都,格外雀跃,记事也便格外清楚明晰。
十二年前,绿皮火车疾驰于翠绿田埂山河之中,麦浪滚滚,小思归在座椅上爬来爬去,从无纺布袋子里拽出零食,想让妈妈帮忙拧开一瓶橘子果粒饮料。
妈妈连动都没动,只是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窗上,望着铁轨疾驰而过的麦田。
――火车咯噔咯噔地驶向远方。
远离母亲年少气盛时的、另一个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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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那,十六岁的余思归忽然有点好奇:
妈妈当时的所思所想是怎样的?
十二年来,我们母女的生活的确好了许多,再不复先前的困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