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一道月白袍子映在铜钟壁上,清冷透彻。
“修者云患,等候公子青羽久矣。”
他面对铜钟,背对孙原,孙原只能看见他月白背影,黑发披背,只是越看越觉得那气质出尘,竟然比适才老僧主持更加脱俗。
他脚踏飞檐,青灯在脚下轻轻晃动,紫衣在晚风中轻扬,他目光停留在眼前僧者眼前,隔着一道帘幔。
“魏郡太守孙青羽,见过云患大师。”
他脚下轻点,直入楼中,离这位僧者不过一丈之遥。
修者微微一笑:“适才主持不是已经说了,云患不过一修心僧人,当不得‘大师’称呼。
还是称呼在下‘修者’罢。”
孙原盯着云患背影,看了许久,方才淡淡道:“其心不正,则眼眸乱焉。
在下不过随处走走,想不到修者竟然能用传音之法,邀请在下来到这白马寺梦缘塔中,实在令在下费解。”
“费解么?”
巨大的佛钟高近两丈,浑身青铜打造,怕是有千斤之重,高悬塔顶,八角飞檐周围有三十根整木固定构架,悬了无数琉璃佛灯,那白袍修者立在钟前,份外渺小。
“原,不信佛。”
他轻轻摇头,身居药神谷十年,见多了武林江湖的血腥,无论佛教还是道学的散人,孙原都是见惯了,这学佛的人,何尝没有私心?
“佛,并不叫人信,而是让人修心。”
修者看着眼前的大钟:“云患四岁入梦缘塔,看着这钟足足十六年了,每日瞧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月升日落,白马寺外风云变化,唯有这楼顶钟声并无不同。”
孙原望着他那一头披肩发丝,问道:“所以这白马寺的僧人都不剃度么?”
“三千烦恼并非源自头上青丝,而是源于人心所蕴藏的‘情’。”
云患修者笑意不减,“世情变幻,所以人心变幻;人心变幻,所以人情变幻;僧者持吾佛戒律,见心识性,任世情变幻、人心变幻,此心不动,故无烦恼,这头发,剃不剃度,已无须在意。”
云患道:“我佛点化世人讲究机缘,公子青羽深夜到此,正是所谓‘禅机已到’。”
孙原陡然眉宇凝结,云患此话中蕴藏他意,似乎有什么被他抓住,却又察觉不出什么,反问:“修者,可知道在下和白马寺究竟有什么关联?”
“看来是白马寺也让公子觉得熟悉了。”
他望着孙原,颔首道了一句:“公子的武学修为,确实出自白马寺——或者说,出自佛家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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