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叹着气从梦中醒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干燥洁净,没有一滴被吓出的冷汗。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再想起当年压抑的经历,也没有了以前的害怕。
谁都知道樊家嫡枝是前后脚出生的双胞胎,兄长樊子期好文,弟弟樊承洲尚武,兄友弟恭,家风蔚然。
可其实,樊承洲才是年长的那个,而且,他二人也并非同胞兄弟。
樊子期,是樊家家主的私生子,算好了日期硬是假称和樊承洲双生,近七个月后才秘密抱回府中抚养,算作了樊家的大公子,真正的嫡长子樊承洲却成了嫡次子。
樊家夫人生怕自己出事,亲生儿子无人照顾,将这个秘密守了十几年,可最终还是不明不白地死了。
樊承洲在生母死前才得知秘密,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仍旧和从前一般和樊子期称兄道弟,暗地里却韬光养晦起来。
此后席府出事,席向晚为了探究遥远汴京城中究竟发生什么事,不得不振作坚强起来,联和樊承洲好不容易才一起将樊子期一脉从樊家连根拔起,取而代之这个过程,花了五年之久。
樊承洲成为家主之后,席向晚名义上嫁给了他,抚养了他已故发妻留下的子嗣,顺顺当当地成为了樊家的老太君。
而这一次,席向晚既不准备和樊子期定下婚约,更不准备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樊家扯上任何关系。
唯一令她有些放心不下的,就是几乎孤身奋战的樊承洲。
但樊承洲和她前世二十来年都是做着夫妻的模样,比起相濡以沫的夫妻,更像是一同闯过艰难险阻的战友,上辈子二人成亲是不得已而为之,这辈子却不必再重蹈覆辙。
上次在镇国公府中时,若是多少透露给他一些以后用得上的消息就好了
席向晚想着这些上辈子的事情,窸窸窣窣地披衣坐起靠在床头,隔着窗户纸了一会儿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算了算日子。
在汴京城里打响名头、人人交口称赞的樊子期暂且放在一旁不管;另一件她一直在等着的大事,应该很快就要发生了。
她特地提前购置好的那些荒地,只希望到时候能够派上用场。
仍然处在深闺之中的她,如今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姑娘,您已经起了”
碧兰讶异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进来吧。”
席向晚轻声道。
碧兰捧着水盆打开门,侧身小心翼翼走进屋里,回身立刻将门关上阻挡寒气。
见到席向晚已经坐在床边,不施粉黛披散头发的模样起来也清丽脱俗,不由得道,“姑娘真好。”
席向晚笑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道,“这可未必是好事。”
不过想来,樊子期执意要娶她,上辈子却又不谋害于她,大约上的并不是她的容貌
可区区席府,还不如半个樊家势大,樊子期究竟有什么是非要从她身上得到的
关于樊家几乎的一切她都已经提前知晓,却仍然有一个问题想了二十年也没明白樊子期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两次都特地跑来汴京城求娶她
她身上如果真有什么能让樊家嫡长孙都眼巴巴死了那么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整整五年的时间里,樊子期也没露出蛛丝马脚
“瞧姑娘说的,那日在镇国公府里,我可听说了,整个汴京城里来了那么多贵女,没有一个能比您好的”
碧兰手脚麻利地伺候席向晚洗漱,边心直口快道,“就连我站在那儿听着,也觉得面上分外有光呢。”
听小丫头话里满是自豪,回过神来的席向晚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