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欲忍不能忍,低声道:“娘并没有哭。”
老秀才边写边摇头道:“古人云,糟糠之妻不下堂。
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晚晴忆起自己还曾信心满满的说过:我青山哥绝对不会。
此时惟有笑自己也太天真了些。
老秀才行文如流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笔,搁笔拿手指了道:“你娘家已散,无处可归,此一不可休。
你侍奉双亲,到老归天,此二不可休。
有此二条,若无通奸相淫之事,则官府亦可替你作主。”
晚晴接了过来,瞧着一个个的小黑点上下扫了一遍,起身掏了几个铜板给了那老秀才道:“多谢老夫子。”
她将两张纸并作一叠揣到了怀中,牵了铎儿的手沿灵河往上,慢慢的往伏村走着。
才出了灵泉集上,就见伏泰正一身短打站在路中。
他走过来抱起铎儿,问晚晴道:“青山真要休你?”
晚晴不想与他多说,伸手唤铎儿道:“过来,娘背你。”
铎儿抱紧了伏泰正道:“我要小爷爷抱我。”
晚晴见伏泰正仍盯着自己,想起他昨夜还曾轻薄过自己,更无心应付于他,冷了脸道:“阿正叔听谁说的?”
伏泰正道:“猜的。”
他与花生一路先往蜀中舅家去了一趟,再云游着缓缓往凉州走,快到凉州时,在一个客栈中听闻几个京城来的商贩谈起探花郎伏青山骑高头大马游京城,又得魏中书招赁为婿的故事,身为男子的平步青云和美人在怀,叫他一人占全,确实是上天垂青。
天下有几处伏姓?又有几个人会叫伏青山。
他拍马而回,一路马上吃马上睡奔回清河县,奔回了伏村。
既青山已经有了中书府的千金,想必是不会再要晚晴了。
当晚晴无主,而他恰又未成亲,或者他心底那个欲念化成的恶魔,会帮他和她结出一段良缘来吧。
他本已跑的精疲力竭,在看到她背影的那一刻疲意全消。
她在麦场上打着谷子,是平常农家妇人们常有的样子,头上包着帕子,腿上扎着裹腿,稚子在身边顽闹,寂静无声的山村,远山与四野青翠,她朴实无华的容样是他心底惟一的姣好与欢喜。
***
这日伏青山一早起来到衙上呆到了中午,便往东市上如今最大的妓院会群芳而来。
他不是嫖客,是而也不进正门,又守后门的人还未换,仍是他熟识的那个,见了伏青山忙点头哈腰道:“探花郎,稀客稀客。”
伏青山拍了马给那人,问道:“黄二,醉莲姑娘可起了无?”
黄二道:“方才见她的丫头来打过水,想必已经起了。”
伏青山到这地方来,自然不敢再穿公服,早在公房就换好了竹青色的圆领宋锦锦袍子穿着,此时解了披风抱着,自后门进了后院,往后院楼上而去。
此时正值中午,嫖客们早已散去,妓子们却还春睡未起,或者有起来的,也自在房中梳洗,不肯出到外头来。
是而院子里除了几个穿行的小丫头,并无旁人。
伏青山叩了一扇门道:“醉莲姑娘可在?”
内里忽而一声惊呼,一个女子大开了门叫道:“探花郎,竟是你?”
伏青山闪身入内关上了房门,屋内一股男女行房过后独有的腥靡气息,他屏鼻息适应了许久,才道:“有人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