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忙抬头打断了皇帝的话,连声叫道:“皇上......”
皇帝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失言,徐徐的在铺了明黄色绣龙纹的褥子的坐榻上坐下,手上端了一盏茶闷闷的喝着,倒也不再开口了。
林忠暗自叹息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王家历来忠心,皇上这话可不能再说,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外头的人又要跟着嚼舌根?”
皇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接着道:“不提这个,你接着再说下去。”
林忠慢慢的道:“那泡茶的水、茶叶、杯具以及端茶泡茶的宫人,奴才都已一一审查过一遍,并无问题。
按理来说,贵妃那盏茶是不该也不会有落子药的。”
“你的意思是,贵妃她自己给自己下了药?”
皇帝闻言不由嗤笑起来,微微眯了眯眼,已然有了一丝不悦之色,“贵妃腹中怀的乃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最是尊贵不过,又怎会这般犯傻?”
林忠那双看透了世事的老眼却闪过一丝极复杂的光色,他垂头沉默片刻,忽而抬眸注视着皇帝,缓缓道:“奴才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知道皇上素来重情,后宫里的人也少得很,想来是不曾见过那些人的手段。
可奴才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先皇后宫里服侍过一段时间,可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他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一字一句的道,“陛下也曾读史,武后因何而得以封后,您忘了吗?”
武后扼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祸给王皇后,因此而为后来唐高宗一意废后而埋下引子。
皇帝先时听林忠提起“先皇后”
也曾跟着缓了缓面色,只是听到“武后”
这一节也不由跟着色变。
他双眉紧紧蹙起,沉吟片刻,语声之间已有了几分犹豫:“......这,不至于吧,贵妃怕不是这般心狠之人。”
林忠却缓了声调:“皇后尚且年少又是世家嫡女的出身,想来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以奴才看,此事怕是另有玄机,陛下何不亲去坤元宫,去和皇后说个明白?”
皇帝原还对皇后满心怒火,可此时被林忠这般劝解下来,心头那团火好似也跟着缓了一缓。
想起那夜皇后娇羞柔弱的模样,皇帝心一软,倒也跟着点了点头:“倒是有理。
是与不是,总也要与皇后说个明白。
说不得,是有小人在背后调拨皇后与贵妃呢。”
说到底,皇帝心里头还是盼着一后一妃全都安好才是。
这般一想,皇帝便开口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朕现在就去坤元宫。”
林忠垂首应了一声,很快便出门安排去了。
他到了廊下时,一贯在林忠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忙赶着上前来问安。
林忠只用眼角瞥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心思,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静了片刻,然后方才缓缓应声道:“皇上已准备摆驾去坤元宫,王家那头既已安排妥当了,那就应该无事了。”
小太监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嘴里忙不迭的奉承道:“还是干爹您老人家有本事,一劝一个准。”
他手里头捏着一个一个大荷包,小心翼翼的递给林忠,“这是城东的房契,您上回不是就瞧着那宅子宽敞亮腾?等您老家的侄子来了,也能有个落脚的地。”
林忠并没有立刻接下手,只是挑高了眉梢看了那小太监几眼,淡淡问道:“这是你孝敬我的,还是王家送来的?”
那小太监连忙笑应道:“都是,这不是借花献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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