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她睁眼,都能瞧见他。
清晨时分,她却是自己醒来的,天空有些微霾,屋里还不是最明亮,只有些微的晨光照进来,屋里的一切都透着点淡淡的蓝色。
从露从霜守了一夜,也忙碌了一夜,困乏得瞌睡连连,坐在屋角,靠着墙,脑袋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
赵晗没叫她们,目光流连在泓墨脸上,他两日没刮胡子了,唇边腮下一片淡淡青影,显出几分沧桑。
她不由暗暗好笑,他此时这幅和衣而卧胡子拉碴的样子,若非穿得是上好的锦缎料子,其实也和路边的流浪汉没两样。
但笑着笑着,她眸光渐转柔和。
他一贯注意仪表,是个日日都要洗沐剃须,保持衣冠楚楚的人,如今却连着几日衣不解带,不修边幅,是因为全心挂念着她的安危,而变得浑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从未见过他流泪,只前夜她险些丧命时这唯一的一次。
他真情流露,让她深受感动,直到此刻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里一片暖融融的柔情。
平躺得久了,后背一片麻木,她觉着自己比之前日恢复了些力气,便试着翻身,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心里挂念着事,方泓墨睡得浅,这会儿也醒了。
他听见衣被摩擦的悉索声,一睁开眼,瞧见她在自己翻身,便一跃下地,过来帮她翻身:“你自己别乱动。”
从露从霜听见他说话声,也清醒过来,急忙起身,围到床边:“少爷少夫人,还是我们来吧。”
赵晗道:“这会儿不用你们,我只是翻个身而已,你们俩也累了,去歇息吧,过会儿再换心香玉燕来。”
两个丫鬟应了声退出去。
方泓墨上了床,靠坐床头,她依过去,他伸臂揽住她的肩膀。
有好一会儿,两人都安静地没说话,只是彼此依偎着,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她轻声道:“我总觉得前天的事像做梦一样,有那么一会儿,会觉得两个孩子还在我肚里没生出来似的。
可再一想,我吃的苦,忍的痛,那些都是真的,我真的做母亲了……”
他轻轻地“嗯”
了一声。
她又继续道:“他们俩都长得很好看,是吧?让人忍不住想疼爱他们,你瞧,之前我们还在说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没想到一下子两全了。”
“嗯。”
“如今你总能老实说了吧?你喜欢哪个?”
“都喜欢。”
“答得太快了,不是实话。”
他轻笑:“我答得慢了你说我说谎,我答得快了你又说我不是实话,你到底要怎样才信?”
“我也不知道。”
赵晗抬眼望着他,“你都没认真看过曦儿。”
他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后才道:“我每回看见他的时候,就会想起你受的苦,想起你差点因为他丢了性命。”
“我没法认真看他。”
赵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转头看向窗外,阳光刺破晨雾,照得屋里一片灿烂通明:“我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你一定想见他们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