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虽然没房子住,但吃饭还是不愁的,现在已经潦倒到了恐惧生命的地步,在这种绝境下,要想不饿死,就只有乞讨了,或者向家人乞讨,或者向路人乞讨,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和乞丐会有什么关联,想不到如今我竟落魄到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可能的乞丐,不,我不能掉价到这样的份上,那样还不如去死,当然,为了尽可能在小范围内保留自己的尊严,我还可以向那可怜的老父母求助,然而,我想都不敢想这个,一想起就心如刀绞,老父母辛辛苦苦节衣缩食地把我送上大学,不指望我能给他们什么回报,只求我可以不过他们那样寒酸困苦的生活,到头来我落魄到要靠他们接济,他们如何能承受这种打击,我如何能够承受这种无耻,那样还不如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了呢。
左想右想不得其法,我心绪紊乱,心情烦躁之下,不由自主地出门闲逛了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感受着烈日炎炎的气息,望着芸芸众生为了生计风尘仆仆地来往行去,我心里有了强烈的沧海一粟的感慨,在这昂昂天地之下,个体是多么地渺小,如果由无数个个体组成的这个社会也不能给你提供庇荫和保护,那你的心里会有多么孤独和苍凉。
你必须自己挣扎在这个尘寰浮世,你必须服从这个社会,不能有自己的生存规则,而且你也别奢求得到帮助,因为别人拥有的东西大抵只会用来贿赂强者,而基本不会考虑用来笼络弱者,因为前者可以带来实际的效益,而后者未必能产生无形的效用。
我错了吗,我以前的一切言行都不符合这片天空下的公序良俗吗?
我胡思乱想着,毫无章法地漫步到了一个人员拥杂的地方,前方是车水马龙的轰鸣声,我的耳边却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气贯长虹:
“要毛片吗?新到的日本风格的,便宜,5块钱一张!”
我好一阵错愕,然后猛醒,我挺起腰板,抬眼去打量在我耳旁制造平地一声春雷的那位妇女,面部黝黑,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手上皮肤皲裂,小孩怯生生地望着我,我瞪视着妇女,妇女有点彷徨了,看我的神情古怪,畏怯地缩了缩身子,也不敢问我了,抱着小孩转身就走,唯恐避之不及。
我急道:“等等,我要买!”
那个妇女在金钱的诱惑下,勉强地转过身来,犹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对她温和一笑,说:“我买你一张碟,但你得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批发到这样的碟片。”
我忽然开窍了,在网上写不出那种香艳旖旎的场景来兜售给顾客,直接卖毛片给他们也不失为一种替代方式。
那个妇女在我的万般恳求下,被我的质朴感动,打消了顾虑,告诉了我一些简单的贩卖黄片的经营模式。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洗得容光焕发,意气风发地开始了我的又一种营生——在中关村卖毛片。
虽然我没有孩子可抱,难以避人耳目,在严打时期有时候会被缉黄队员盯上,但老天爷终于开眼,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自从干上了这营生后,我的生活倒安定下来了,虽然买毛片的人也不是很多,但在那样人潮涌动的地方,只要你有耐心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因为这里边也有很多苦命人,他(她)们因自身条件所限,无法找到女人或男人借以慰藉,所以稍一色诱,他(她)就会动心,用低廉的消费力买回家在破电视机上过干瘾。
我就是这么认识了一个我后来尊称她为“大黑”
的女人,那天已是黄昏了,白天本来就阴暗,所以那时光色很不好,有点发灰阴沉的感觉,行人一个个行色匆匆,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分,可能都急于回家寻求家庭的温暖和光明吧。
这样的情境下,绝大部分人都对我的低声呼叫“要毛片吗,日韩的,欧美的,港台的,大陆的,各种风格的,应有尽有!”
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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