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非其材,违背着人情物理行事,必然会闹出笑话来。
紫檀黄杨可以雕佛,如果拿来做轿杠用,岂不毁了。
这块玉如果落到良工巧匠之手,饰以黄金,雕以蟠龙,可置于天子明堂之上……”
苏麻喇姑素来信佛,听了这些话觉得很不吉利,便不等伍次友说完插口问道:“难道说这砚就一点好处也没有么?”
“哪里话,”
伍次友笑道,“可惜的只是它不甚实用而已。”
见大家默默不语若有所思,伍次友也沉默了一会儿,又哑然失笑道,“我倒有几句陋诗,不妨写出来聊作调侃。”
说着便取来笔墨,走笔疾书。
只见他文不加点地写道:
祖龙愤怒鞭顽石,石上血痕胭脂赤。
沧桑变幻经几秋,水冲沙蚀存盈尺。
飞花点点粘落红,碧野青青欲何之?
但见山高月小处,海客高擎珊瑚枝。
青玉原难充砚材,姑置案头人笑痴。
何不重归女娲炉,再炼补天青白汁?
写罢笑道:“这不过讲的是物理,至于人情么,俗话说‘千里鹅毛’,我再不通达,也不至于连索大人和龙儿对我的一片深情都不知道……今日扫了龙儿的兴了,我倒像个冬烘道学先生了!”
“道学也不见得就不好。”
康熙听了笑道,“譬如常来府里和先生切磋学问的熊大人就是个道学先生。”
伍次友道:“熊大人才学是好的,人也方直,只是过分迂阔了些。
譬如吴三桂这样冥顽不化的人,上年来京时,熊大人还和他大讲‘德化’,这岂不是对牛弹琴?就像鳌拜这样的贼臣,秉的就是天地间的戾气,皇上若像菩萨一样每日和他说因果报应、地狱轮回,他肯听信吗?”
“话虽这样讲,”
魏东亭在旁笑道,“如果先生现在跟皇上参赞朝政,说出这些话来只怕连性命都难保呢!”
伍次友笑道:“到哪山唱哪歌,若让我参赞朝政,我就不能听任鳌拜势压朝野,吴三桂拥兵自重。
如果听任这两匹野马胡作非为下去,一旦合槽作乱,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现在一个在云南养精蓄锐,虎视眈眈,一个在北京网罗党羽,专横暴戾,应该趁早定下拿掉他们的方略。
——咳!
说这些做什么,布衣论朝政,隔靴搔痒,白白地惹人耻笑!”
鳌拜和吴三桂常有书信往来,康熙是早就知道的,倒没多想他二人“合槽”
的事。
现在听到伍次友的一番议论,内心也不禁焦急万分。
但又不能让伍次友看出,只得强装笑脸,打趣道:“先生是布衣,龙儿便是布衣的学生呢!
我们闲说三国,原不必替古人担忧,不过先生既说到这里,我倒想问一问,他们会不会合槽呢?依先生之见,该怎么制定对付他们的方略?”
伍次友看一眼索额图,笑道:“索大人,你是朝廷重臣,你看他们会不会合槽?”
“暂时不会。”
索额图想到吴三桂拥有庞大的军队并和耿精忠、尚可喜二藩声应气求,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沉吟道,“不过时间长了就难说。
姓吴的翻云覆雨,不是个东西!”
“此人先叛前明,再叛李自成,脑后还会有第三块反骨。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他们合槽,采取一个一个拿掉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