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康熙道,一边伸手从上面端起茶来,“不过朕这几日正在用药,忌茶。
美意难却,朕观赏一番也罢了。”
“不妨事,”
鳌拜道,“圣上虽极尊极贵,只怕也未曾尝过这个茶。”
他似乎不在意地端起其中一杯,呷了一口道,“此茶名曰‘女儿茶’——”
康熙方听一句,失声笑道:“女儿茶有什么稀罕的,明儿叫张万强送一担来赏你!”
“——又名‘闺贞茶’。”
鳌拜又补上一句,“是从杭州君山上采来的。
春茶吐尖时,由闺中未聘之女,清晨冒露踏霜,选取上等尖旗数片,采得之后噙于口中。
只有佳婿娇客初登岳家之门才能尝尝。
余者连见也难得一见。
臣先时督师江南,出重金数千两,仅得二斤有余,大内到何处寻得一担来赐臣!”
鳌拜讲得煞有介事,鹤寿堂中众人听了无不咋舌。
“真是闻所未闻!”
康熙笑道,端起杯来仔细端详,疑惑道:“也不见得如你说的那样!”
鳌拜哈哈大笑:“亏你做了皇上,竟不会吃茶!
——此茶与常茶不同:一遍冲下味淡明洁,二遍清香色郁,三遍冲下旗开叶展、红云漫杯。
再饮第四遍也就无趣了。”
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边品尝手中的茶。
连穆子煦一干粗人也听得目瞪口呆。
康熙尚在犹疑,这杯茶吃还是不吃?却见魏东亭笑吟吟地上来请安道:“闺茶无丈夫,奴才无妻室,求主子将这茶赏赐奴才饮了吧!”
康熙笑道:“也罢。”
魏东亭单膝跪地,双手接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笑道:“也不用二遍三遍地冲了!”
“好!”
鳌拜不无感慨地道,“魏大人可谓快人快性!
倒不怕吃了女儿茶,五更见罗刹!”
魏东亭笑道:“中堂大人尚且不怕,我魏某有何惧哉!”
康熙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省得太皇太后惦记着。”
“也好!”
鳌拜正色道,“圣上今日驾幸奴才府,真是蓬荜生辉,奴才的沉疴竟也痊愈了。
这都是皇上恩泽所致,再过数日,奴才当入朝视事,再谢圣上的隆恩!”
康熙也欠身说道:“先帝所遗四位辅政大臣,眼下只有你一人得用,且安心养病,善自珍重。”
说完,康熙便带着五个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