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四贞眉头一皱,大声喊道:“延龄!”
孙延龄立即勒住了缰绳,下马笑吟吟说道:“公主,有何吩咐?”
他仍是一脸的恭顺神色。
“你是身统六万大军的上柱国将军了,”
孔四贞道,“该持重点儿!”
“是!”
孙延龄赔笑道,“快到家,我有点忘形了。”
孔四贞笑着啐了一口,又叫过戴良臣申饬道:“侍候你主子好好儿走路。
这几日我越瞧你越不地道,仔细到桂林我治你!”
孔四贞的隐忧是有道理的,事实上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桂林驻军王永年和马雄两个都统,因为分饷不均,已经翻了脸。
屯在城西的王永年部和城南的马雄部没有一日不滋是生非。
孙延龄自己的十三佐军马有严朝纲和徐敏振两个副都统弹压着,虽然不致闹出乱子,却也不敢轻易介入马王两部的争斗。
广西总督金光祖是尚可喜的旧部,偏袒马雄;广西巡抚马雄镇是熊赐履的门生,庇护王永年;双方也是格格不入,加之风传耿精忠和尚可喜已修表奏请撤藩,局势更如乱麻一般。
兵士们趁乱出营抢掠奸淫的事儿也时有发生。
金光祖捉了二十几个王永年属下出外为非作歹的士兵;马雄镇也逮了几十个马雄的士兵,却都不敢发落——因为兵都是孙延龄的,他两个都是空筒子封疆大吏,害怕激起兵变。
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又虎视眈眈,所以孙延龄一回来就忙上了,半个月来都难得落屋,知会督抚,召人议事,处置积案,调停各部关系……竟把孔四贞撂到了一边。
这一天,吃过晚饭,天色渐渐阴了下来,浓云压得低低的,罩得天地间一片昏暗,疾风一阵阵吹得院里的大梧桐、木棉树不安地摇晃着。
眼见大雨就要来临,孔四贞见孙延龄胡乱扒了两口饭又要出去,便叫住了他:“延龄,又要出去?”
“怎么?”
孙延龄站着,用手帕擦着嘴笑道,“几天没陪你,闷了么?我得先把这儿的局面稳住——耿、尚两家要撤藩,我们这儿不稳不行!
等天气好些,我再陪你玩儿——这里好景致,什么独秀峰、叠彩山、象鼻山、七星岩……”
“我不要听这个。”
孔四贞道,“我想和将官们见见面,你给我召集一下。”
孙延龄笑了一笑,说道:“你是为他们那些小事操心?不要紧,我能处置!
我的公主千岁,你安富尊荣好了!”
孔四贞摇摇折扇,笑道:“我可没那个福分——你想把我当菩萨供起来?别忘了,我是定南王郡主,也是有官爵的!”
“是,遵命!”
孙延龄扮个鬼脸儿,涎着笑脸说道,“一等侍卫阁下,要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去了。
马雄镇、金光祖他们都在等着议事呢!”
孔四贞点头道:“没什么事了,你不带几个人去?”
孙延龄笑道:“我不带人了,戴良臣他们都在这侍候着,有什么事告诉他们一声就得了。”
孙延龄说着便去了。
才交酉时,天就完全黑了,外头下起雨来,一阵儿大一阵儿小洒落在梧桐叶、芭蕉叶上,打得山响;一股贼风尖溜溜地袭来,吹得窗扇几开几合,把窗帘儿撩起老高。
孔四贞突然感到一阵惶恐和寂寞,正待过去关窗户时,便听到雨地里啪叽啪叽一阵乱响,青猴儿浑身淋得精湿,光着脚丫子跑进来,喘着气道:“姑姑,这是他娘的什么天儿,说下就下!”
孔四贞笑道:“还不进去换换衣裳!
跑哪去撒野了,淋得水鸡儿似的?”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