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去沈家?
金六只觉得满心都是疑惑,可偏偏面对漫不经心似的徐勋,他竟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只得应了一声,一溜烟就往东边马厩去收拾了。
所幸早上他已经洗刷过骡子,擦过车,这会儿只一刻钟就收拾了停当,顺顺当当把车弄出了门。
等服侍徐勋上了车,他先放下厚厚的棉帘子,又关上了车门,这才坐上了驭者的位置。
这还是徐勋第一次坐车出门。
耳边传来车轮碾压在青石板路上的沉闷响声,金六的吆喝开道声,路边的人声车马声,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是有一种奇特的催眠作用。
于是,明明车颠簸得极其厉害,他蜷缩在位子上竟渐渐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一阵推搡给惊醒了过来。
看清了面前正是金六那张脸,他眯了眯眼睛坐直了,一个字没问,就这么弯腰下了车。
脚踏实地之后,他方才往四周围打量了一下,见门前这条道异常宽阔,两侧那些宅邸的高墙都极其齐整,多数看上去赫然是簇新的,他心里少不得思量了一会,这才走到沈府大门前,而一旁的金六早已知机地先上去了。
“劳驾,我家少爷是来拜会贵府沈老爷的,请问沈老爷在么?”
门前是一高一矮两个门房,见徐勋是坐车来的,自然就多了几分谨慎。
端详了徐勋的衣着打扮形容气度,那个高门房就笑道:“公子来得不巧,我家老爷正好出去了。
若是急事,小的这就去知会大管家;若不急,留下信儿也成。”
“不是什么急事。”
徐勋本就没打算今天去和人打照面,得知自己找的正主儿不在,他倒觉得正合心意,当即含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来递了过去,“劳驾这位大哥将此信送给沈老爷,就说是徐勋百拜。”
说完此话,徐勋轻轻一颔首,转身就朝马车走去。
临上马车时,他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金六,还在那儿磨蹭什么?接下来还得去应天府衙办正经事呢!”
金六莫名其妙的瞧着这一幕,看看那攒眉沉思的高门房,又扭头看看自家少爷,愣了一愣方才赶紧转身追上,又殷殷勤勤地扶着人上了马车,忙了一阵子就立刻挥鞭起行。
这马车一走,刚刚沈家门前一直没吭声的矮门房方才凑了过来,瞅着那信封上的几个字看了好一阵,终究是大字不识,这才用胳膊肘撞了撞高门房。
“我说大哥,刚刚这位公子的名字我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
“不耳熟才怪!”
那高门房看着手里的信,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深深的嫌恶来,“他就是那个和大小姐订了亲的败家子!”
“什么,就是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矮门房一下子炸了,竟是一把撸起了袖子,“他好大的胆子,还敢到咱们这来求见老爷,他也不撒泡尿照照……”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只听到旁边一阵重重的咳嗽,一愣神之下自然是截断了话头,再探头往另一边一瞧,他立时换上了满脸的笑容:“哎呀,是如意姑娘,这大冷天怎么到外头来了?可是大小姐吩咐你去办事或是买东西?尽管交给咱们哥俩,保管不会出任何差错……”
被称作如意姑娘的是一个年方十三四,头扎双鬟的少女。
她眉眼间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精致,一身蟹壳青的斜襟右衽素缎小袄,下头是杏色的棉布裙子,只耳朵上露出一对珍珠丁香儿,此时此刻双颊微微鼓起,看上去更显俏丽可爱。
她冷眼看着那矮门房,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冲着那高门房伸出了手去:“拿来!”
“如意姑娘,这不合规矩……”
“老爷不在,难道这送来的书信除了大小姐,还有人能做主?”
不等高门房再找出什么借口推搪,她又嫣然笑道,“怎么,严大哥是连大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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