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后门口正临一条小巷,左右隔壁都是附近有名的富户,一整条小巷从大清早开始就是遍布各式各样的摊贩,从卖点心吃食的到磨刀的,从卖针头线脑的货郎到卖各色绢花的妇人,整日里这儿都极其热闹。
再加上各家用的下人多,到这儿寻他们走动的各式亲戚络绎不绝,因而经过了少许乔装打扮的瑞生站在那儿,若不是极其相熟的,根本认不出他来。
小家伙在镇守太监府呆了一个月,除了学习乱七八糟的礼仪之外,那教引宦官还着重教导了他一些待人接物的要旨。
因而,从前一和人说话就发怵的他,如今还能和后门口的几个婆婆妈妈稍稍套套近乎,只说不上几句话脸就红了。
那几个仆妇收了他一篮子鸡蛋,见他如此脸嫩,自然更不会去怀疑。
等到李庆娘出来,一个妈妈甚至还打趣道:“不是如意的亲戚吗,怎么李妈妈你来了?”
“大小姐正有事吩咐如意,所以让我过来瞧瞧,横竖如意家里的人我多半认得。”
李庆娘一面回答一面打量面前这瘦弱少年,因之前就留心过徐家人口,她须臾就认出了人来。
心中一突的她也顾不上那些三姑六婶,拉着瑞生就到了一处没人的墙根底下,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是你来了?莫非你家少爷出了什么事?”
瑞生没料想不用自己表明身份,李庆娘就认出了他是谁的人。
总算他如今比从前很有些长进,定了定神就留心了一下左右,这才轻声说:“妈妈,少爷让我捎话说,早上如意姑娘提到的那个妻女被逼死的人,能不能告知其人名姓住处?”
“你家少爷打听这个干什么!”
想起今天突然造访的官媒,李庆娘原就心怀警惕,这会儿听徐勋竟是才分手就突然问这个,她不禁更觉得不对劲,“你家少爷人呢?”
“这……”
瑞生随机应变的本事终究不足,此时愣了老半晌,这才不自然地望了一眼巷子口。
早有准备的李庆娘随着他的目光往那儿瞥了一眼,立时捕捉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熟悉人影,当即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小家伙就往那儿走去。
待到了人面前,她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七公子究竟是什么打算,不妨直接对我说。
我丑话得说在前头,你说的那个人因妻女横死,告状连番受挫,若不是我和他从前见过有些情分,他连我都不会见,更不用提见外人作证了。”
徐勋原就想小丫头一个未嫁少女,未必能随随便便出来见人,这会儿见李庆娘出来,虽是意料之中,却不免仍有些失望。
想起小丫头口口声声的干娘,他原本因李庆娘神色不善口气不善而生出的那一丁点恼怒也就暂时先丢开了。
“我只是想见见这个人。”
在傅容面前夸了海口,徐勋心里也准备了好几个腹案,但第一选择的却是这一个。
见李庆娘眉头紧皱,他就诚恳地说道:“妈妈,这个人很重要,如意姑娘不是希望帮她那位大小姐把赵家求婚的事情搅和了吗?如今正是好机会,那个人遭此惨祸,虽是哀莫大于心死,但心中未必就不想报仇。
若一直没有希望,他自己迟早会把自个逼死。”
李庆娘怀疑地看了徐勋一眼,见他斗笠下头的那张脸满是郑重,她踌躇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这事情我不能马上答复你,得去和……如意好好商量商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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