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听说圣上最近频频召闵大人夜谈,可是安南出了甚么变动?”
户部掌盐税收入、政府契约,永乐帝夜会户部尚书,即是要用钱,朝廷要用钱者,岂非要兴兵了。
史纪冬作为户部侍郎,户部有无大笔支出他焉能不知?傅衣凌猜测圣上又要发兵安南,史侍郎却摇摇头,道:“蒙古人过了克鲁伦河,圣上打算再征北漠。”
蒙古人失去政权之时,并不死于社稷,也不行禅让礼,他们直接回了北边,奔向了他们最早的来处,原来的草原。
这些年来,蒙古政权与大明朝的北疆沿线就未真正平息过。
傅衣凌起身,站在小楼栏杆边,这里视线最好,能俯瞰整个寒山书院,连哪个学生躲懒藏在哪一棵树底下都能瞧清楚。
东南院角的一株皂角下,有两个学生正在那处斗蛐蛐儿,日头渐起,那两人也不嫌热,只管勾着头在小瓷罐里拨弄。
外头有知了鸣蝉,那个穿天水碧锦袍的男孩子想是蹲得累了,他一把撩起长衫,径自在地上坐下了,露出脚踝上的白袜来。
书院的边角能瞧得清楚,此一举的得失却谁也瞧不清楚。
傅衣凌移开目光,在阁楼的栏杆边来回踱步,复又定住脚步,问道:“朝廷打算派谁领兵?”
甜白盏里青绿的茶叶渐渐萎缩了,茶水也逐渐开始泛黄,小楼上五月的夏风吹进来,带着勃勃的生气。
过了良久,方听见史纪冬回答:“圣上要亲征。”
作者有话要说: 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第五次亲征北漠,然后......且看下文分解。
☆、锦瑟一曲
教授琴艺的老师进来,众人焚香净手,然后安静坐下,听老师弹奏一首《丰年》。
“此一曲为炎帝扶犁所奏,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意在体现丰收万物、天地恩赐之美。”
弹到尾声,老师开始开始解说曲目意境。
这位老师名叫项仲勉,出自台州项家,其有一兄在南京礼部任员外郎,是以,项仲勉亦出自书香礼教之家。
待项仲勉一曲弹毕,众学生们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抚琴,有琴艺超群者已能将琴曲操个八分,有略不济者,也能将琴曲弹出个三四分,唯有霍青棠,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她眉心蹙着,似为难不已。
项仲勉走过来,看着青棠,眉目间尽是鼓励。
接收到老师的眼神,青棠只得抬起手,不过三四个音节,就有人笑出声来,霍青棠本就厌烦曲乐之声,被人这一声笑,立马罢了手,不再弹奏。
项仲勉缓声问青棠:“过去在家中可有习过琴曲?”
“没有。”
霍青棠这一声回答干脆利落,倒教项仲勉不知如何接话,愣在了那处。
“哧”
,那笑声又响了起来,青棠也不作声,范明瑰一双美目扫过去,冷哼道:“夏瓷,你笑甚么?”
前头有人转过身来,那少女穿着丁香色的杭绸,脸上敷了薄粉,眉梢勾了青黛,一双眼睛笑嘻嘻的,将原本有些浮艳的面容又衬得俏皮了些。
夏瓷道:“我没笑什么,我笑她弹琴一窍不通而已。
与你又有什么干系?范明,你这是狗拿耗子,尽管闲事。”
“你......你弹得很好吗?还不全是错处,做什么还要嘲笑别人?”
范明瑰起身,大有要和那少女一争高下之势。
夏瓷起身道:“不是我要嘲笑你们,而是你们只配给其他人嘲笑。”
她看向霍青棠,道:“你自己说,你这样的琴艺,说是我们寒山书院的学子,岂不是笑掉外人的大牙,丢尽我们书院的脸?”
夏辞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其实仔细辨来,又有夸大胡侃的嫌疑。
霍青棠还没做出回应,范明瑰已经接口了,她说:“你待如何?”
“既然来得我们书院,想必这位姑娘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子,那自然自小是习过琴艺的,不若我们比试一局,正好由老师做个见证,输了的人每日为对方擦琴研磨,期限一个月。”
夏瓷风流的眉眼一抬,看向霍青棠,笑道:“怎么样?”
霍青棠抬头望着一直没有出声的项仲勉,学生滋事挑衅,老师不应该制止管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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