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君子固穷,小人斯滥。
我不求他人如何,自己也要守得清正,但求自己问心无愧。”
她这话,其实还是要守的意思。
无论张君归来与否,无论他是否会寄休书来,一日休书不止,一日人不归,她便要守下去。
沈归深叹一气,推椅子站起来,走到如玉身边。
他为了来求佳人,今夜还特意在红陈寺的废庙中收整了自己,头发也梳的整齐,虽仍是那万年不变的黑衣,却也洗的干干净净,还刻意在山泉中沐洗过,刮净了胡子,常年练武的人,身体瘦峭结实,一股火热之气。
如玉不着痕迹往边上挪着,就听沈归又道:“你跟他那怕有一纸婚书,也不过天知地知你知他知而已,那份婚书,不定他已佚失在半途中,而你这个人,自回京之后他也早忘到了脑后,你才十八岁的年级,守一回寡已是上天薄待,再执迷于一份连媒证都无的婚书,不是君子固穷,而是傻气。”
头一回见面,她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又还有个立志读书中举人的小相公,两人关系好的蜜里调油一般,沈归即使有心思,也全在法典与残玺上。
可后来陈安实病了,而如玉也长成了个大姑娘,白嫩嫩的鸭蛋脸,乌鬓蓬松,身段儿俏俏。
他却越来越老,又还三十来岁一无所成,那怕她一回回的暗示,也不敢给个承诺。
这一回既下定了绝心要带她走,沈归自然就不可能空手而回,他说着就来捉如玉的手。
如玉往墙跟躲着,见沈归仍还来捉自己的手,哎呀叫了一声道:“沈大哥,若你要东西,我立即就可以给你……”
忽而窗外一支带红绫的梭子飞入,直奔沈归的鬓角,沈归护如玉扑到墙上一躲,梭子飞入土坯墙中牢钉。
沈归低声喝道:“谁!”
张君拨剑挑帘子进门,一双深眸桃花眼冷冷扫过这对奸夫淫妇,那俊生生的白面儿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执剑横扫直取沈归的脑袋,一边骂道:“三更半夜,你竟敢在此轻薄我家夫人,看我今天不削你成片!”
沈归随即也抽出背上的剑就与张君迎斗到了一起,如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张君横剑扫破自己一大片的粗墙纸,不由一阵心疼。
再看沈归往后一躲,就将自已快要秧成苔的那盆蒜撞了个歪倒,气的大骂道:“你们不要再打碎我的东西,都给我滚。
否则我吵嚷起来,叫一村子人都来看你们的笑话!”
论功夫张君自然不是沈归的对手,他见沈归收了手,自己也顺势收了手,千里路上急匆匆赶来,总不能叫如玉赶出去,赶忙儿的要亮明身份:“你是我夫人,这既是你的家,便也是我的家,要走也是他走才对。”
沈归还是个逃犯,这时候自然不敢大声喧哗。
他走到门上,又回头道:“如玉,这人毕竟靠不住,我过两天还来,只要你想通了,就收拾好行囊跟我走。”
张君再不多言,直接一梭子飞了过去,把个沈归逼出门,这才重重将门合上,抓如玉过来深嗅了几口她身上的味道,闻着仍是她身上特有的那股桂花香气,暗道她总算没有染上沈归身上那股臭味儿,这味道叫他又有点暗幸,只怕这两人今夜还未入巷。
他在外偷听的时间也久,恰好听到的又全是如玉与沈归诋毁自己的话,此时又羞又愤,想自己这一路行来除了睡觉就没有下过马,没呈想如玉却在家里明目张胆偷汉子。
那骂人的脏话张君此时还骂不出来,却也急着要检视一番,看两人今夜究竟入巷了不曾。
他一把扯过如玉的手,一手已经去抓她那粗布衫子的袖子,端那灯盏来一路往胳膊上瞧着。
她常在外干农活,面上皮肤自然不及城里不出闺房的姑娘们细腻,可那手背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却是又白又细,绵嫩的如膏脂一般。
张君当初在山窖里亲过她,那时爱的仿如天下至宝,即便心有饕餮,却也还抑着自己要温柔相待,便是牙齿扫过,也怕要伤着了她如牛乳般的细面。
谁知她竟与那又臭又脏的鲁汉子拉拉扯扯,也不知她那是否叫那鲁汉子的粗手揉过,想到此,张君不禁又气又伤,掰着如玉的脸问道:“你们方才睡了不曾?”
如玉掏腿就踢到了张君骑压在自己身上的大腿上,从他一进门时那点喜已经成了受辱之后的怒,仰起身来怒冲冲掩着袖子骂道:“新鲜了,就许你在外头养窑姐儿,不许我在家偷汉子?”
张君叫如玉一膝盖顶到最险的位置,此时疼的汗如雨下,整个人躬腰如个虾球一样靠到了炕沿上,他张嘴结舌,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我何曾养过什么窑姐儿?”
如玉见张君满额头的汗珠子往下滚着,心里也有些害怕,怕自己是踢坏了他,又想要过来看他可伤的严重,又怕他是使诈要诓自己过去,站在门上结结巴巴道:“金满堂都给我瞧过你画的首饰样子,一千二百两银子的首饰,一样样儿的我都看过,你不曾养那窑姐儿,难道是要娶她回去做个正房夫人?”
说起那份首饰,却还得要从柳生到陈家村的那日说起。
那天柳生送来两千两银子,是国公夫人区氏千里路上带给二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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