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比西京更要繁华,街宽道畅,街上到处都是四轮辕驾的马车,车上香帘随风微拂,里头露出来的裙摆亦是华丽之极,以此推测,可见车上之人衣饰的华丽。
若没有在西京那一个月的铺垫,如玉可真要叫这京城的繁华晃花了眼。
她此时也不敢四处乱看,专心坐在马上叫张君牵着走过一条条繁华大街,这街上新果新花,食肆酒家,杂耍卖艺,海虾鱼鳖,金鱼珍玩无一不有无一不足,如玉心下连声暗叫:天子脚下,皇城中央,这果真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张君牵马拐进一处可四马并驱的深巷,两旁皆是青砖高墙磊起,比之渭河县衙还要清肃不知多少倍,巷中一丝杂尘也无,砖路清扫的干干净净。
再往里走,一座四柱起楼大门立在中央,匾额上书着敕造永国府五个大字,如玉始知这一条街巷,竟是整个儿属于永国公府的。
门前几处雕着兽首的栓马桩。
张君将马栓到桩前,伸手抱了如玉下来,取了包袱送到她怀中,揽她在胸前拍了拍问道:“昨夜我说过的话儿可全都记得?”
如玉此时乖的不能再乖,点头道:“全记得!”
张君锋眉轻轻簇着,沉负在胸。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他不知道她能陪自己走到那一步,看如玉一脸忐忑,忆起她入门后或者要受的侮,心里已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这头一回入门,只怕咱俩都要被赶出来,但只要父亲肯见你,咱们的事儿就能成一半,所以,你必得要照着我说的来做。”
如玉又是重重点头。
随着张君自右侧开着的院门上进门,便见门房上一溜烟儿跑出来四个短打的中年人,齐声叫道:“二少爷回来了!”
张君也不应他们,带着如玉一路从右侧门绕到内院。
相比于正院那阔朗大气如殿宇般的正屋,进了内院却是豁然疏朗。
如玉心以为府中必是处处楼阁掩映绿树,谁知进了内院门,却唯有绿树浓荫而不见楼阁。
一条青石长径上,一侧是蜿蜒起伏的白砖青瓦女墙,另一侧处处葱笼奇花闪烁,偶有分岔处,眼望着仍是绿树掩映。
一路行来,有那衣着轻纱罗衣的俏丽姑娘们笑嘻嘻的走来,见了张君却皆要收了笑意,满脸撞鬼般的神情。
有点可笑的是本有只大黄狗在太阳下吐舌头,见张君走来,亦是一脸嫌弃的起身跑开了。
如玉虽在西京准备了足足一月,自信自己能应付,可真正进京城,入了永国公府,连张君的父母都还未见,心已经快从膛里跳了来了。
终于这条长路行完,才见一座方方正正,门开在侧内有照壁的大院子在正中央。
张君止步,指着那一处道:“那是父亲所住的慎德堂,往后若他传唤你,你就到那一处去!”
以冬青与松柏围成屏,另有一处同样朱漆红门青砖灰墙的古朴大院,院门半掩,张君又指着说道:“这一处是我母亲所住的静心斋,往后你要晨昏请安,就往这一处来。”
如玉的心越来越空,正开口要问一句,便见那门里走出七八个纱裹罗衣的小姑娘,居中围着一个穿宝蓝色莲纹长褙子,下罩白色百褶裙的妇人,梳着低髻,满头珠翠,面上表情威严慑人,目光似刀子一般扫到她身上,眼里似是喷着火一样。
婆媳天性,如玉只看一眼,便知这就是张君给自己找来的婆婆。
她还不及开口,张君已牵起了她的手:“母亲,这便是儿子在外娶的妻子。
如玉,快给母亲见礼!”
区氏方才还是听小儿媳妇蔡香晚的丫头来报,才知道自已生的孽障竟真的带着一个妇人进了家门。
她一路冲出门,远远看了儿子带来的妇人一眼,娶妻娶贤不取色,光看那身寒酸的穿着她已是心头一凉,气的混身发抖。
她远远指着张君喝道:“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如玉回头看张君,见他面色阴沉的撩起袍帘就跪,自己也只得跟着跪。
区氏自然没把如玉放在眼里,她走到张君面前,劈手给了他清清脆脆一耳光,这才转身疾步往慎德堂走去。
永国公张登自打儿子任归德将军统帅印之后就交了兵权,如今只挂个枢密院副使的虚职,除了每夜往皇城值宿外,皆是在家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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