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珥走近了这家酒楼,招牌上赫然地写着“磬音楼”
三个大字,她嘴角扬起了难以捉摸的笑意。
杨珥走到了路边无人的树下,看上去似乎是在乘凉,实则曲指在嘴边吹上了一溜独特的音,几个呼吸之间,二七便无声地垂首站在了她的身后。
杨珥看着在树干纹理上匍匐前进的爬虫,对他吩咐道:“你派人去跟着戴氏,查清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二七冷漠应下,快速地飞身不见了。
杨珥望着远处客聚如潮的磬音楼,表情有些玩味,这酒楼的所在地和方才戴氏离开的方向截然相反,看聪儿的神色,戴氏也并不是哄他,而是真的准备带他吃这家店,那么她一定是带着儿子先去干一件比吃饭还重要的事情去了。
那么戴氏要干的事,到底是不是杨珥所期待的事呢?
怀着期盼的心情,杨珥雀跃地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柏舟书院。
此书院已鼎盛千年,名噪朝野,出过不少的大家名流,是当世四大名院之一。
深居宫闱的杨珥也早有耳闻,无奈地处偏僻,且远离帝京,一直不得机会相去。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的文人墨客只为受到陶诒徵院长的一两句点拨,不远千里携伴而至。
说到这位陶院长,杨珥也是十分期待与其见一面的。
他年仅二十五岁便及第,成为历朝以来最为年轻的状元,后来更是官至先帝还是太子时的太傅,成为多少年来万千科举门生顶礼膜拜的传奇人物。
抛开这些名誉不谈,最让杨珥挂心的还是他身为太子太傅时期的那段野史:
在先帝年仅十六年华的时候,比他大十岁的陶院长成为了他的老师,日日在太子殿里“之乎者也”
。
杨珥的母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当时还只是刚刚及笄的佳人,被父母送到家里参加采选,有意安排她与太子在廊台偶遇,粗心的她将太傅当做了太子,二人来了段露水情缘。
也难怪,世人都说当年的太傅美如冠玉,夭夭如桃李,眼里更是灼灼的辉光,母妃付之芳心也在情理之中。
后来真相大白,让杨珥敬佩的是,这位陶院长并没有就此止步不前,而是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
。
他公开向先帝下了“战书”
,扬言要和先帝平等地追求母妃,抛弃任何俗世的身份,只留一片丹心。
先帝也是至情至性之人,不顾君臣之嫌,郑重地与之一战。
后来有人说是先帝的诚意感动了母妃,也有人说是母妃家族的压力使然,母妃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帝。
泪干肠断的陶院长敢爱敢恨,绝望于母妃的心变,抛下一句“永世不复相见”
的别言,请命来到了这穷乡僻壤的江城郡掌管柏舟书院,留下一段后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从杨珥记事起,母妃每隔三年便会来到归元寺中静养一个月的时间,先帝也是默许的。
小时候的她不懂,不明白母妃为什么要舍弃香火旺盛的宝通寺不去,而选择这穷山恶水的归元寺,她也无知地问过,母妃总是笑笑不语。
后来先帝薨了,母妃年岁也大了,不爱走动了,但是到归元寺静养的惯例不曾改变,只是将三年一期,延为了五年一期,直到她离世之前,风雨无阻,从无间断。
杨珥知道,母妃次次都来归元寺,却从未去过二十里外的柏舟书院,她或许,只是想离他更近一些罢。
前人旧事,杨珥也只当做一场美梦来听,心里对这个父皇的“情敌”
十分地好奇,也欣赏他不羁的性格,要是这次真的能有幸一见,也算是圆了她的一个心愿了。
只是听说这位陶院长并不常来书院,杨珥也不做太多的希望。
望向书院前守护着青墙墨瓦、红棂飞檐,五官已经被风雨洗刷得模糊不清的麒麟石狮,杨珥内心沧桑感横生,心中的好奇忽然间就淡了些,昔人已去,物是人非,还有什么好追忆的呢?
还是找林无意要紧。
书院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守卫,杨珥撇了撇嘴,看来不是院内的门生是无法轻易地进去了,只得沿着屋檐绕道,找到后门寻个机会溜进去。
书院是临江而建的,行走在傍水的廊榭之间,她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些读书人还真会享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