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上好的青花茶盏在赵幼君的怒火之下几乎粉碎,里面未尽的茶水在地上铺着的大红富贵牡丹花纹地毯上渐渐晕出斑驳的腥红。
王嬷嬷是赵家的第一批家仆。
那时的赵家因为赵天南的发迹而光景渐好,从之前的家徒四壁到有能力呼奴唤婢,王嬷嬷便是那时跟在赵幼君身边的。
三十几年下来,王嬷嬷当然明白赵幼君的脾气,见状也不劝她,只静静立于她身后等着赵幼君撒完气冷静下来。
果然,又砸了几样东西之后,赵幼君的心气趋于平和。
“嬷嬷,为了他,我连长公主都不做了,甚至委身做了让旁人看不起的妾!”
说到这里,赵幼君突地气息有些不稳,“这些年来我待他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他还要向着那个贱人!”
一想到凤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着慕轻晚,赵幼君心里刚刚压下的怒气便又隐隐有翻腾的迹象。
王嬷嬷没有回答,她知道现在的赵幼君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小小的议事厅里,时间在静默中渐渐流淌,夕阳西斜,晚霞漫天,可一直到这议事厅里光线渐暗,赵幼君都没能等到凤麟回来的消息。
伴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的,还有赵幼君的心。
不行!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赵幼君猛地站起身,力度之大,带得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重响,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议事厅,却不是回屋,而是径直去了二门上。
看守二门的是个四十许、身材粗壮的婆子,已近晚膳时间,这婆子肚子有些饿了,正抓了把瓜子磕得“咯咯”
直响。
余光瞄到几乎是冲过来的赵幼君,那婆子心中一惊,猛然站起身,瓜子及瓜子壳落了满地。
“夫人!”
那婆子恭声唤道,心下却一片惊慌,生怕夫人发作她。
赵幼君此时显然是没心情发作一个守门的婆子,看了一眼外面,她勉强保持平静地问道:“侯爷回来了吗?”
婆子一愣,往日里侯爷回来时二门上总会派个人去通知夫人一声的,夫人怎么还会问起这个?
面上却恭敬地回道:“回夫人,侯爷尚未回府。”
赵幼君一顿,接着道:“那大姑娘呢,可有回府?”
“也没有。”
婆子道。
赵幼君眼中一冷,果然是这样。
却是就这样一语不发地站在二门处,直直地看着外面,微暗的光仿佛在她面上罩上一层骇人的阴霾。
那婆子不知道夫人为何这般,也不敢问,不过看这样子夫人是要长呆在这里的,忙搬了她平时晒太阳用的一张躺椅,仔细擦了擦又铺上一层软垫,这才敢放在赵幼君跟前,却也没指望赵幼君会坐。
赵幼君无论吃穿用度素来极为讲究,若换了平时,下人敢搬这样一张椅子给她坐,恐怕她早就让人打出去了。
可这时她一心想着要看看凤麟到底会不会与慕轻晚一起回来,哪里顾得上这些,倒是沉着一张脸坐下了,倒让那婆子惊了一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赵幼君面色微松,但随即又重归冷峻。
几辆马车缓缓驶来,到门前停下,丫鬟嬷嬷们先下了马车,然后小心地搀着凤止歌与慕轻晚下来。
在她们身后,则跟着骑着马护了一跳的凤麟。
天色微暗,但侯府各处还未掌灯,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马车下相携着的看起来纤弱的一对母女,两者本该凸显突兀的,却意外的让见者只觉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