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年少试探的故事
山山翠巍,江湖奔流,夏风一燎,燃了满目妩媚的金芙蓉。
闲潭碧波红娇鲤,清风摇竹画扇屏。
元知酌轻扶袖口,一只手静静斟酒,顷刻抬眼间,一只覆着霜露的菡萏斜插进了她的鬓里,几分玉色鬓簪春,她嚼着笑意,问他今日和她父王在书房里聊了些什么。
大猫船轻轻摇晃,荡荡涟漪化开,浮在水面上的荷叶枝干纤细,随着卷过的风层层摇曳,似绿波、如翠玉。
迟奚祉的五官漂亮又凌厉,乌白肤,低垂着眸子接过她递来的酒杯,轻笑时失之冰冷,多了几分好接近的烟火气,“陛下要为我赐字。”
“这么快么?”
元知酌怔了一瞬,而后举杯,伴着花香的梅子酒很好入口,滚过舌尖时略微的辛辣,“那取何字?”
“霁,风光霁月的霁。”
迟奚祉漆黑的凤眸盯着她的脸,似乎想要看她是什么反应,笑弄道:“你不是每天一口一个霁哥哥,这字也免去了改口的麻烦。”
元知酌雪腮透着淡淡的银珠红,诧异地问了句:“单一个霁字?”
迟奚祉拉过她的手,在她摊开的掌心写了另一个字,他嗓音低沉,“霁岱,岱宗夫如何的岱。”
他的指尖冰凉,犹如青梅撞破在冰块上的那一瞬酸涩的凉意,叫元知酌没忍住蜷缩起了手指,她面上镇定,唤了声,“霁岱。”
转而又揶揄道:“那你以后就长大成人了,可不能再像从前年少那般轻浮。”
“轻浮?”
迟奚祉回味了下这个词,转了转手间的瓷杯,笑得明艳又夹着冷意,“昨日晚上是谁偷翻出皇宫,还要拉着我殿后?”
他没由来地数她的不该,徒生些怨气。
元知酌啜饮的唇还未沾到酒水,“父皇为难你了?”
迟奚祉扯了扯唇角,一眼看穿的眼神,“问了这么多,不就是想知道陛下今日知不知道你昨夜出宫之事?”
元知酌无辜地眨巴了下眼,云淡风轻地低头,驳道:“怎么会?明明我是关心你,你不要不知好歹?别这样恶劣地揣测我,出了这苻沛就没人像我这样宠你、惯你、纵你了。”
“知道了。”
迟奚祉淡淡应了声,没有揭穿她的那点小九九,忽而伸手抚在了她头上娇嫩的菡萏上,嗓音沉沉,像是荷下沁凉的湖水,“再过半月,我就该走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从她的乌流连到完整光滑的耳垂,“你想让我回北燕吗?”
他话音落,对上她抬起的眸子,他朝她微微一笑。
元知酌眼尾那朵工笔绘起的芙蓉,秾艳生姿,连满湖的夏色都不及她分毫。
迟奚祉本就不是苻沛的人,他是北燕送来的质子,是两国交好的牺牲品,但北燕的实力日益强盛,然苻沛地小国弱,迟奚祉回北燕是迟早的事情。
前几日北燕派遣了使臣来,说是约定的年限到了,要把迟奚祉接回去。
她刚刚随口一说的玩笑话,竟也是一语成谶。
元知酌轻巧地躲开了他的触碰,不则一声,只是垂头再喝了口梅子酒。
她偏头的一刻,柔顺的丝从他的腕间滑过,俏皮的尾像是钩子,暗香隐隐浮动。
迟奚祉指尖颤了颤,从半空中收回来,也没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