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实过去跟看管苦役犯的衙役说了几句,那衙役见是自家公子,自然无不应从,将年轻人交给了方实。
年轻人进得棚中,见一华服公子端坐正中,戚管事和带自己过来的县令公子都侍立两旁,就知道这位公子身份极高,便老老实实跪下见礼了:“小人白郾见过公子。”
“白郾?你以前是个大夫?”
“回公子,小人家里祖辈从医,小人自幼随祖父学医,开馆坐堂两年了。”
“因何获罪?”
“治死了人。”
说到这里,白郾声音轻微几不可闻,可见他并不愿提起此事。
“详细说说。”
白郾神脸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那日医馆里来了位病人,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腹皮痈而已,其人来时已疼痛一日有余,小人以双解贵金丸下之,痛不减而加剧,说明脓将成,便又用了托里透脓汤,待痈肿色赤应指时,又切开引流排脓外出,之后病患症状果然减轻,小人便又以外痈之法治之,开了药让他回家了。
谁知两日后那家人竟然抬着尸体来砸医馆,说是那人死了,是小人医死的!
小人虽非名医,但对于治疗腹痈这种常见病症还是有把握的,那人绝不是小人医死的,是以据理力争。
那家人便报了官,衙门不问青红皂白便判了小人流刑,便到了这里。”
白郾说完自己的经历,满面委屈之色,显然是憋闷很久了。
柳翀听他所言,当下便也觉得此案有蹊跷。
柳翀虽未真正学过医,但是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往往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的志向,因此但凡读书之人往往也会读点医书。
大长公主府也有不少医书,柳翀闲来无事也看过一些,白郾所述病患之症状与治疗、用药均与医书记载相符,那人之死应当与他无关。
可若说是县衙联合苦主有意冤枉他,那也说不通。
一般来说这种“医闹”
目的应该是讹钱而不是让人判刑,但这白郾没有赔钱,只是判了重刑,对于苦主来说这便是损人不利己,目的何在呢?
想到这里柳翀又问道:“你家里既然世代行医,那在当地应该有点名气,你出事家里为何不想办法救你?”
“小人祖上虽然行医,但却不是在朔州,而是在京城的太医院当差,七八年前才回的老家,而且祖父回老家后便不再行医了,是以当地人并不知道小人家里的事。
而且,小人的家人早在六年前就被强盗杀害了,小人是因为当日不在家才逃过一劫的,所以如今家中已经没有人了。”
听白郾说完,柳翀脑袋里“嗡”
的一声,他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