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是想太明白了——快点收拾,下来吃饭!”
,方苓拿她这个贫嘴刮舌的女儿没辙,你说什么,她都有一套歪理应对,儿大不由娘,唉,暗叹一声,转身下楼。
舒楝回自己屋换好衣服,敲了敲隔壁半敞的门。
“请进”
,高旻打开门,看到换装的舒楝不禁一笑。
舒楝穿着运动服,最绝的是胸口绣着“实验中学”
四个大字。
她约莫知道高旻笑什么,嘴角一弯,自嘲,“别看我们那时候的校服丑,但质量没得说,十分耐穿,而且我妈特有先见之明,每次订校服,都替我把尺寸多报10厘米,保管能穿一辈子!”
说着,她朝屋内探头看了看,“感觉还行吗?不满意的话你可以和我换房间”
高旻眼中漾着笑意,沉默了片刻说:“不必,我很喜欢”
能言善辩的高老板今天词汇量匮乏,翻来覆去一句“我很喜欢”
,不过也理解,初次到别人家中做客,自然要客套一番。
舒楝眼珠子骨溜溜转悠了一圈,到嘴边的玩笑话咽回肚子,只管招呼他一起下楼。
舒楝此番皮里春秋确实冤枉高旻了,他没说客气话,这间屋子雅致干净很合心意,他看第一眼便喜欢,如同羁旅还乡,情怯之余,漂泊浮荡的灵魂有了归处。
散发着茉莉清苦气息的被褥他喜欢,床头的树皮台灯他喜欢,光洁妍丽的漆地板他喜欢,阳光透过木窗棂投下淡淡的栅格阴影他喜欢,或者说,与舒楝相关的一切他都喜欢,而这欣悦的心情无法向她言表,那太冒失。
舒楝环胸踏着懒散的脚步走下楼梯,斜眼打量身边的高旻,他也换了便装,黑色卫衣内搭白衬衫,下配烟灰色细羊毛裤,乍看像久居象牙塔的治学人士般温文尔雅,工作时迫人的气势收敛得一干二净,全然不似冷血的投机商人。
——她哂笑,挺会装!
高旻见舒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遂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舒楝讪讪一笑,“那啥,先给你提个醒,我妈这人吧没什么距离感,她要对你过分热情,问东问西,你别介意,多包涵”
,稍停了停,皱皱眉,“且不说我妈,这座城都没有距离感,反正碰见闲极无聊乱打听的人,你打太极就对了,我一般都是这么应付的”
这是给他打预防针么,瞧她眉毛打结的模样,大约也深受其苦,高旻暗暗发笑,装作不在意地说:“那倒没什么”
“如此”
胸怀,那就好好领受吧。
舒楝耸耸肩,不再多言。
高旻吃相优雅,好像他在享用的不是面条,而是法式大餐,小口喝汤,细嚼慢咽,咀嚼时一丝声响也没发出,碗筷也轻拿轻放。
人皆有喜好,方苓是乡下人,见惯了光着膀子下地干活的粗汉子,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没甚讲究,性格粗犷豪放,可她喜欢的偏偏是另一种,好比眼前人,文雅秀气,她一辈子偏爱书生,也希望女儿找个这样的男人。
心里不是不可惜的,小高的家世寻常人攀不上,居家过日子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失望归失望,方苓收拾心情,把高旻当成子侄看待,满眼的慈爱,在一旁劝吃劝喝,生怕高旻吃不饱饿肚子。
舒楝那碗面条一早吃完,慢条斯理地啃着甜瓜,不时地往高旻那边瞟上一眼,奇了怪了,他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方女士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他居然扛得住,真是好涵养。
高旻用纸巾擦了擦手指,方苓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漂亮过分的手,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也有一双好看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甲缝里也干干净净,正是这样一双手扶起了跌倒在地的她,替她拍去尘土,黑漆漆的眼睛饱含担心,他轻声问:“幺妹,摔疼了没有?”
,自此后,她就把他刻在心上,一辈子都忘不了。
方苓怔忪间,高旻打开一个珠宝盒,黑色天鹅绒上放着一套玉石镶钻首饰,颜色浓翠鲜艳,水头饱满充盈,绿汪汪得好似要溢出来。
高旻颔首低眉,“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这……太见外了”
,方苓讷讷,又不是营养品,她收不收都为难,怕就怕礼太重,做长辈的贸然收下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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