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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黑着一张脸，声音却是软的，耳朵还是红的，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关键是他居然还含糊其辞认了个错，四舍五入相当于常胜将军战败了，拿破仑滑铁卢了，如此主动求败的姿态，赵亦震惊了。
——她家甜甜爸，真是一个预言大家。
柏钧研被驱逐的时候，情绪平稳，态度笃定，告诉她稍安勿躁，这只是暂时的战略性撤退，很快就能看到咱爸态度软化——当时赵亦还觉得他过于革命乐观主义，她爸这辈子何曾知道“软”
字怎么写？——谁想老爷子还真服了软，还软得这么快！
赵亦茫然地坐上餐桌，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整个人越发茫然起来。
今天家政阿姨没在，她家又没有家养小精灵，这一大桌子菜，只能是赵参谋长亲自操刀……未婚先孕犯下滔天大罪，回来既不挨打，也不挨骂，还被盛宴款待……世道变了。
赵亦发着愣，迟迟不敢动筷子，赵参谋长却又脸红了。
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较了半天，夹起一大筷子鳝鱼，捞起一大勺子西兰花，统统堆在了赵亦碗里。
“孕早期，需要补充富含dha和叶酸的食物，宝宝才能健康。”
那个罗里吧嗦的小子的叮咛。
啰嗦归啰嗦，想得还挺周到，往他微信里发了一堆食谱。
赵参谋长根本不想理他，恨不得将他拖黑——巧言令色、坑蒙拐骗的东西！
但他又发检查化验单，又发孕期注意事项，将他老人家的需求摸得很准，他只好忍着膈应挨个点开看。
边看边腹诽，现在的小年轻，生个娃什么那么多事儿，当年赵亦她妈怀孕的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
那厢，赵亦被她爸的殷勤惊呆了。
她盯着碗里的红烧鳝鱼，是她从小最爱的做法，刚想动筷子，忽然胃里一抽——
她吐了。
赵铁夫纵横捭阖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被逼到了绝地。
他甚至不耻下问，去找对门的老下属吴海峰交流了一番经验。
“老吴啊，你家那闺女，不是说青春期叛逆么，后来怎么搞好的？”
“搞不好啊，还叛逆着呢。”
“怎么能搞不好呢？那几千个新兵，不都整的服服帖帖的？”
“新兵蛋子多耐造啊，闺女又不能揍，说多了还哭，只能骂了哄，哄了骂，讨债鬼一样。”
赵参谋长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不能揍。
说多了还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