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蓁苦笑道:“以画屏的出身,还在乎什么名声?她不过是想偿一份心愿罢了。”
徐显炀默了一阵,便点了头,喟然道:“蓁蓁你说,我一直坚持找出真凭实据来断案,是不是太过迂腐了?倘若我从开始也如往届锦衣卫前辈那样,怀疑上了谁就请旨抓了来刑讯逼供,说不定现今案子已经查明了,李祥也不会被人收买,志欣也不会……”
杨蓁握起他的手道:“你还未看明白么?那些人之所以如此猖狂地窜上跳下,正是因为他们害怕被你拿到真凭实据,如果你像从前的锦衣卫高官那般只管抓人刑讯,对他们反而构不成偌大威胁,只会多添几桩如柳湘那样的案子来给你和厂公抹黑名声罢了。”
徐显炀望了她片刻,失笑道:“你说得有理,连你看事也是比我明白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就不该看事比你明白一般。”
杨蓁嗔道,上前踮着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等迈过这道坎儿,咱们还有好长的日子要过呢,过去了就好了。”
“是啊,过去了就好了。”
徐显炀搂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亲了亲,“咱们毕竟尚未正经办婚事,这就让你住进来,未免惹人闲话。
依我看,还是先送你到干爹那边去住,回头我去将你婶婶也接到京城里来。”
见到杨蓁神色有些古怪,他放开手问:“想什么呢?”
杨蓁道:“我问你,送我去干爹那边住,你又打算住在哪边?”
连她住在王府时他都坚持夜夜造访,这回送她去何府居住,他怎可能甘心与她分开住?可如此明晃晃地点明,未免显得徐大人的一番考量太过虚伪了。
徐显炀一高一低地别着眉毛,自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本来顾念着志欣的事,我还没心思与你个小妮子多计较,如今看来,今晚还是得好好收拾你才行!”
杨蓁眨巴着眼睛,怯怯地道:“大人……当以公事为重啊。”
徐大人自是以公事为重的。
轮到公事,徐显炀就雷厉风行起来,当日便与何智恒商议好了次日进宫面圣事宜,也将结果去报知了诚王,同时向诚王讨要了画屏过来照看卓志欣,不免要被诚王打趣上一句:“你一气儿要走了我两个丫鬟啊!”
徐显炀挺客气地回他:“王爷丫鬟还多,又不缺这两个。”
“可是就这两个最出挑啊。”
诚王却愈发阴阳怪气,“不信我叫丫鬟都集中起来给你看,让你挑挑其中还有没有比得过这两个的。”
徐显炀牙根发痒,真恨不得直说:别当我看不出你对我媳妇动的什么心思!
……
“只因蓁蓁是本案的重要证人,我想带同她一起进宫面圣。”
次日早朝过后,徐显炀来到王府见诚王时,对诚王如是说道。
诚王正在寝居梢间里由丫鬟伺候着更衣,头上乌纱翼善冠,身上穿盘领窄袖赤色袍,前后及两肩各用金线织一条盘龙,腰系玉带,脚穿皮靴。
这是亲王进宫所穿的标准服饰,与东宫太子制式相同。
听徐显炀说完,他嗤地一笑:“带她进宫?你以什么名义?纵使你当日便为她讨个诰命,她进宫谢恩也是面见皇后,又不是见皇兄。
难不成你想叫她扮作医婆?”
依国朝惯例,民间女子不得随便入宫,纵是嫔妃的母亲,不得旨意宣召也不能进入宫内。
只有“三婆”
,即奶婆、医婆、稳婆可以随时进出宫掖。
按照此例,杨蓁确实没有名正言顺被带进宫的可能。
不过,徐显炀轻松一句话便叫诚王再也无话可说。
“蓁蓁是已选好要入宫的宫女,干爹为其安排,走宫女出宫探亲回返的路子进去便可。”
是啊,她还是应选宫女呢,若非被他换入教坊司,她早就进宫了。
诚王哑然失笑,才几个月前的事,现在想起却像是隔了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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